飄天文學 > 鋼鐵蒸汽與火焰 >有事處理,請假一天
    大明忻城伯趙之龍驅趕着弘光遺臣北上,駐軍與揚州黃橋。

    阮大鋮、錢謙益等人一開始還隨扈於左右,引以爲朋友,不時談笑風生,以娛氣氛。

    不料越是北行,氣氛越是不對,遠不是唱兩句精妙小曲能融洽得了的了。

    此時已是入夜,夏雨將至,天氣悶熱。

    大軍沿途未見一個百姓,也未聞一聲雞鳴。

    數月之前,阮大鋮曾來過高橋鎮一次,那時是爲調和劉澤清與高傑之爭,送來銀錢勞軍。

    那時的高橋鎮,雖然凋敝,但村長好歹能率着一衆村民前來迎接,夜間也能往他屋子裏塞幾個粗壯的農婦。

    而到了此時,莫說農婦,便連當日的村長都不見了。

    荒野寂寂,斷壁殘垣。

    更有幾朵鬼火飄曳來去,真若地獄一般。

    “集之,此地爲何竟如此凋敝?”錢謙益湊過來問到。

    “我也不知,”阮大鋮嘆了一聲,說到:“君上失德,致使天下凋敝。此情此景,恰如曹孟德詩云: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集之所言甚是!”錢謙益說到:“等你我到了新朝,切莫忘了今日所見。當力勸新君,施仁政,輕徭役,善待百姓。”

    此時江南已在身後,回頭望之不見,只見黑黢黢一片。

    兩人傷情萬分,各自感慨。

    卻在此時,聽得身旁有人嗤笑了一聲,說到:“你們兩個傢伙,還說什麼‘勸新君,施仁政,輕徭役,善待百姓’,但凡你們自個兒少喫一口,這百姓便能多活十人!”

    “誰?”阮大鋮霍然轉身。

    此人從何而來?

    竟然不知不覺靠近了他們的火堆邊?

    只見此人蹲在火堆旁,將四周幾處火堆旁的人視作無物一般,還好整以暇地往火堆裏添了一根柴火。

    一邊撥弄柴火,一邊說到:“揚州本富庶天下,此處高橋李某年前還曾來過一次,鎮中有一家酒肆,老闆娘做得一手好板刀面,某家吃了一夜,喫得某家筋骨酥軟。本想着這次來了,還能再喫一頓,卻是沒了。”

    錢謙益左右看去,四處火光熊熊,也跟平常沒什麼差異。

    於是壯着膽子問了一聲:“閣下是何人?爲何我之前沒有見過?”

    那人自顧自說到:“你道爲何沒了?哈!那清兵南下,豈能無功而返?弘光朝中那些奸人,將江北四州都許了清軍,換來個莫名其妙的‘南北議和’,你說可笑不可笑?”

    錢、阮二人互望了一眼,卻又聽此人說到:“聽你說,你還要去勸新君施行仁政?這江北四州有如此境地,就是爲他所害!你竟然還想着要去勸他施行仁政……”

    “這位壯士,你到底是誰?”錢謙益身形一動,便要張嘴大喊。

    他大嘴剛剛張開,卻見那人從柴火堆中抽出一根正熊熊燃燒着的乾柴來,正正就塞了進去。

    錢謙益仰頭想掙脫,卻叫那人大手往他後腦勺一按,那根燃燒着的柴火就直直地插在他的口中,奔騰的火焰與噴涌的鮮血交織,噗嗤噗嗤作響。

    “動手了,孩兒們!”

    那人大叫了一聲。

    擡腿一腳勾到火堆旁的阮大鋮,將他一顆花白腦袋踩在熊熊的火堆中,火星亂濺,灰燼如同成了精一般,發出悽慘而撕裂的尖叫聲!

    頓時火堆中便站起許多人來,手裏提着刀子,橫七豎八一陣亂劈!

    營中起了偌大的動靜,那靜,那趙之龍的中帳中卻沒有傳出來半點聲息。

    四周幾個大將瞧了一眼,連甲冑都顧不上穿,毫不猶豫,轉身就逃,無一絲一毫敢戰之心。

    就在將近五千士卒圍攏的營帳之中,這些從蘇州逃來此地的黃紫貴人們,被一個接一個按住頭,割了腦袋。

    倏忽之間,趙之龍經營數月的兵馬,便就此煙消雲散。

    真如兒戲一般!

    一顆顆頭顱被堆疊到一起,又有了齊腰的小山一堆。

    “幹活吧!”

    隨着他一聲令下,手底下士卒動作麻利,撿起那些或扁或圓的頭顱,給他們剃起發來。

    不消一會兒,這些剃着建州鼠辮的頭顱,便又堆上了車。

    還有人細緻地從車上取出油紙包,將裏面白紙上的數字由“一千二百零一”改成了“一千三百零六”,認真負責,絕不弄虛作假。

    “頭兒,這顆腦袋怎麼算?”

    從中營中邁出幾個士兵,手裏提着趙之龍的人頭,問到。

    “五百兩!收好了!”

    “嘿嘿!謝了,頭兒!”那人說到。

    這一行人收拾好營地,也不停留,繼續趕着十多輛大車,沿江西行。

    直到翌日午後,趕到了金陵對岸的浦子口。

    一堆堆腦袋被他們用心地堆了起來,偌大一座高山一般。

    上面插了一杆小旗,旗上寫着一個殺起森森的“李”字!

    ……

    閻應元捉了朱由崧回金陵之後,便被送往自家府中休養。

    這一番孤膽入敵營,及至他躺在了自家牀上,才沁出一身冷汗來,後怕不已。

    “你這莽夫!”徐勝罵到:“我大明北部都督,竟然能幹出這等無腦的事情來!”

    “呵呵!”閻應元齜牙輕笑。

    “若你不幸交待在那邊了,你又怎對得起老子一番苦心!”

    “呵呵!”閻應元笑着說:“這幾日來,被你們搞得太緊張了。不這麼放肆一回,心頭就像被一塊大石頭壓着一樣。”

    “現在好了?”

    “好了!”閻應元說到:“也算是對得起陛下和你的信重了!對了,欠你的錢,該算是還清了罷?”

    徐勝將他重新按回到牀上,讓他好好躺着。說到:“還清了!”

    “那就好!”

    “往後好好打仗!別再幹這種內褲外穿的事情了!”

    閻應元卻是眼睛一閉,睡着了過去。

    自從凝翠閣下船以來,這還是他頭一次能睡得這麼踏實。

    徐勝作爲全大明如今唯一掌握了消炎神術的人,在爲牀上那個手臂和腳踝腫得像包子一樣的人處理完畢之後,也沒有回宮,自己找了個地方歇息。

    第二日也照常住在閻應元府上,替他換藥,消炎……

    只是,如今真是多事之秋。

    第二日下午,徐勝正在午睡,被候恂驚慌失措地給叫醒了。

    “徐先生!徐先生!快醒醒,救命啊!”

    徐勝被從夢中搖醒,有些不樂意。“怎了?”

    “我家朝宗……被賊人綁架了!”

    徐勝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你去找應天知府路振飛啊?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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