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的一聲輕響，姚時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走到林夭然身旁。
林夭然卻還是看着照片上的人，表情看上去很溫和，不過沒有太大的反應。
“那是你三歲時候的照片，那天你和林叔叔去遊樂園。”
照片的背景確實是遊樂園的旋轉木馬。
姚時看了看她，見她表情還算平靜，又比劃道：“那天是你生日。”
林夭然聞言，嘴角輕輕勾了勾，翻過相框，看到背面果然寫了一行字，是很蒼勁的鋼筆字，寫着拍照的時間和地點。
林夭然看了一會兒，笑了笑，說：“你知道的好像很清楚。”
姚時擡起的手有些遲鈍，好一會兒，纔再次動了起來：“我們就是在那天認識的。”
林夭然哦了一聲，手指摸了摸照片上的那個看上去粉嘟嘟的小女孩的臉，然後才依依不捨的把相框放回了原位，這纔看着姚時說：“我從來沒見過這張照片呢。”
姚時被她這個眼神看的有點說不上來的緊張。
自從他過了十四歲之後，還真的沒有哪個人一個眼神能讓他這麼緊張無措的。
姚時看了林夭然一會兒，淡淡笑了笑，擡手衝林夭然比劃：“這個照片是被我拿走的，我也不知道林叔叔原來沒有備份。抱歉。”
林夭然嘴角一彎，也笑了，說：“原來你和我爸關係挺好的啊。”
姚時一怔。
林夭然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了有三秒鐘，眼睛裏揶揄的意味越來越明顯，最後在姚時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才收回視線，笑着坐到了沙發上。
姚時：“”
就說不能大意的，還是被她看出來了。
姚時搖搖頭笑了笑，也坐到了沙發上，看着她。
“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啊”
林夭然喝了口水，水溫剛剛合適，於是又喝了好幾口，剛剛在那個公寓裏跟那兩個混蛋廢了太多話，有點口渴。
等她心滿意足的喝好了，才把臉上的笑一收，說：“我不告訴你。”
眼睛裏狡黠的光芒和笑意，姚時就是想忽略都難。
“你這個樣子，和小時候很像。”
林夭然看了姚時的比劃，一手撐着下巴，反問道：“是嗎，我沒什麼印象了，說也奇怪，我一直都覺得我記憶力挺好的，不說過目不忘，可也差不離了，怎麼小時候的事情，就記不得了呢我連我媽媽長什麼樣子都不太有印象”
她知道她媽媽長什麼樣，不過都是通過照片和錄像這種方式瞭解的，她的記憶力，關於媽媽的事情，幾乎沒有，更不用說是媽媽的長相了。
就好像，她出生後，就和媽媽再也沒有任何的關聯了。
林夭然這話，姚時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也不知道應該安慰她還是要怎樣，組織了好幾次語言都沒找到合適的措辭。
好在林夭然的關注點並沒有在這個上面，而是問他：“你有見過我媽媽嗎”
姚時：“”
他見過。
“沒有。”
他擡手，這個手勢比劃的很快，很簡單的一個手勢，只一眼就能看明白。
林夭然盯着他的眼睛，很是恍然的說了一句：“是嗎”
“那還挺可惜的呢，我爸爸說，媽媽很漂亮。”林夭然垂下眼，微笑着說了一句。
姚時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
林夭然的母親許海，確實很漂亮，他第一眼看到許阿姨的時候就覺得，這個阿姨一定就是天使了吧，要不然生的女兒也不會那麼可愛。
林夭然突然不說話了，雖然她整個人看上去很平和，姚時卻很清楚的知道，她這會兒心情不好，到底是因爲剛剛的事情，還是因爲想到了爸爸媽媽，他不是很能確定，或許兩者都有。
姚時陪着她坐了好一會兒，見她還是這個樣子，便只能在主動坐過去了點，差不多算挨着林夭然了。
“餓不餓要不要喫宵夜”
他問。
這麼多年沒有和林夭然這麼着單獨相處過，他甚至有點不太知道該怎麼去哄心情不好的林夭然了，也不知道小時候常用的方法還有沒有用。
林夭然本來正在沉思了，猛然看到姚時湊到她面前的手，那麼靈活的比劃了這麼幾句話出來，有一種迎面而來的暖意和親切感，她擡頭就看到姚時正很認真又有點緊張的看着她，忍不住樂了。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會有那種從骨子裏發出的親切感了。
反正看到姚時，就是很想笑，她自己都說不明白到底是爲什麼，可能這就是淵源吧。
她和姚時肯定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至於到底能追溯到什麼時間，反正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肯定能追溯到三歲，姚時不說就不說吧，她自己心裏清楚就行。
姚時和別的其他人都不一樣，她甚至有種，她和姚時之間的羈絆深到她自己都不太敢去了解的程度。
姚時看林夭然突然間笑成這樣，忍不住也樂了，反問她：“又在笑什麼”
林夭然笑倒在沙發上，整張臉都幾乎要埋進頭髮裏，只露兩隻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甕聲甕氣的問：“有什麼喫的”
“你想喫什麼”
林夭然還是保持那個姿勢趴在沙發上，眼珠轉了轉，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說：“我想喫小餛飩，有嗎”
姚時笑着點了點頭，衝她比劃：“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給你包。”
林夭然愣了下，等姚時從沙發上站起來都快走到廚房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坐起來看着姚時的背影：“現做呀那不吃了吧，太麻煩了，都這麼晚了，還要睡覺”
她說話的間隙，姚時已經從冰箱裏端出了一個小盆，還有一沓麪皮。
林夭然：“”
不是吧，那個冰箱難不成是小叮噹的百寶箱嗎
她說想喫什麼就有什麼
林夭然有點好奇，又有點開心。
她好久沒喫小餛飩了，倒也不是一直想喫喫不到，而是一直都沒怎麼想過，沒想過喫，沒想過一定去喫。
就是剛剛姚時問她的時候，她腦子立馬浮現的就是小餛飩。
姚時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林夭然，笑着衝她揮揮手：“去等着，馬上好。”
林夭然沒動，就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姚時變魔術一樣，一手填餡，一手包，速度快的都要應接不暇了。
這行雲流水的速度，林夭然覺得，姚時一定去餛飩店當過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