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約猜到司芮離不離婚也和她的切身利益密切相關,否則,她不會那麼懼怕離婚。
但是,林夭然還有一點不明白了,阮風波爲什麼會接受這樣的婚姻?阮風波這個人看上去和司芮以及阮黎甚至於司家來說,都是截然不同的,更是格格不入的,那麼有氣節的一個男人,怎麼會願意呢?
婚姻有名無實,老婆常年在外包人,女兒又跟自己勢同水火。
林夭然實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麼支撐了他這麼多年?
錢?地位?
林夭然不敢妄下結論,人心是最不可直視的,誰也知道另外一個人內心深處到底在想什麼。
明知道只要她再追問一個問題,就會直抵這件事的核心,但是,林夭然沒問。她聰明的意識到,接下來的這個問題,不能問,哪怕猜到了些許內幕也不能問出來。
林夭然沉默了好一會兒,說:“要不然我回去吧,在這裏也幫不上忙,可能還會給你添亂。”
司辰風卻反問她:“真要回家?”
林夭然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問。
“就那麼喜歡學習?在房間悶了一個暑假,還這麼熱衷?”
林夭然皺起了眉頭。
司辰風緊接着又說:“心裏有事,送你回去也不放心,跟着吧。”
林夭然哦了一聲,低下頭竊喜。
然後,對面就傳來司辰風悠悠的一句:“明明心裏並不想回去。”
林夭然竊喜還停留在嘴角,聽到這句話頓時愣住了。她的反應根本就逃不過司辰風的眼睛,司辰風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在起身後輕輕彈了她腦門一下。
兩人回到醫院,手術還在繼續。
阮黎還是保持着剛剛的那個狀態,司芮卻不知道去哪裏了,有可能是有事情先走了,也有可能是喫早飯去了。
林夭然看到阮黎身旁放了一份早餐,但是並沒有被動過,應該是周延給她買的,周延在一旁站着,臉色非常差,一臉疲憊,林夭然不由得有些心疼周延,許楓只要不在,周延就會特別特別的忙。
對於阮風波司芮和阮黎這一家三口,林夭然不做任何評價,做了決定和選擇,總要承擔等量的責任甚至是後果。哪怕她爲阮風波可惜,那也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手術結束,醫生出來的時候,表情都非常凝重,林夭然心裏頓時就咯噔一聲。
醫生護士們也都是經歷過各種風浪什麼樣的病人家屬都見過的,所以對於此時等在手術室外沒有一個看上去是悲傷的家屬們,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手術失敗,”醫生說:“患者的生命保住了,但是,全部腦死亡,不會醒過來了。”
簡而言之,阮風波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植物人。
司芮再回來的時候正趕上醫生宣佈結果。
所有人都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有林夭然受到的
衝擊比較大,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今天就說,再也不會醒過來,那雙睿智的眼再不會睜開……生命真的太無常。
言外之意,要不要繼續治療,家屬決定。
大抵是醫生見慣了生死,說出這話的時候異常平靜。
可就算是一個好不相干的人,林夭然也覺得殘忍,更何況……
她臉色煞白,非常的難看,心悸的厲害,心跳毫無節奏,幾乎要站不住。
“後續治療方案和費用估計醫院這邊給一個詳細的方案,”司芮沒什麼表情的說:“繼續治療。”
在場的,從法律意義上來說,能做這個決定,就是司芮,可是,在林夭然看來,他們兩人除了法定意義上夫妻根本就毫無干系。
當然,她的這個決定是好是壞,林夭然也無從判斷。
醫生的意思是,醒來無望,這輩子都是這個狀態……她覺得這個阮風波而言更加殘忍,可是不治療……林夭然腦子裏一陣抽痛,不再想下去。似乎,不論怎麼做都不對。
阮黎卻說:“不治了,活死人一樣,還治什麼治?!早死早解脫。”
他解脫,他們都解脫,有什麼不好的。
司芮卻非常生氣,若不是場合不對,她都要給阮黎一巴掌:“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說不治就不治了?”
阮黎轉頭冷冷的看着司芮:“我非常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也非常清楚你在想什麼,活着的時候就是個窩囊廢,半死不活的時候還要像個廢人一樣,他還不如死了呢!”
這話任誰聽了都覺得寒心,林夭然更是無法接受。如果是她的家人,不管什麼方法,她都會繼續治療的。
司芮指着阮黎:“要不是你天天鬧,他會躺在裏面?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你還敢大呼小叫!”
阮黎抓起長椅上的早餐扔到司芮臉上:“不都是你造成的,你還有臉問!”
這……委實太亂了些,周延都看不下去了,他是萬萬沒想到會鬧成這樣。
阮黎卻又說:“你又知道他願意活着?除了你誰喜歡這樣苟且的活着,罪魁禍首是你,都是你!”
在醫院大聲喧囂是明令禁止的,但是……這一羣人太那啥,護士也不敢上前提醒。
林夭然都不知道司辰風帶她過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司辰風一直都沒太多的表情,此時更是如此,完全是局外人的樣子,偏偏,誰都知道,他說的話纔是最有分量的。
他看着司芮:“治不治要怎麼治,決定權都在你。”
一直以來決定權都在她身上,只要她不願意,沒人會把這種人生強加在她身上。所以,司辰風絲毫不覺得有什麼愧疚的,更何況,他一直都沒有這種情緒。
司芮聽到司辰風這話明顯鬆了一口氣,說:“好的。”
阮黎當然還是要鬧,只是今天不再歇斯底里,那一臉冰冷仇恨一切的樣子,反倒讓林夭然有些心驚。當然,她並不怕她,只是沒想到她也有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