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原定計劃本該回自己房間睡覺的林夭然,鬼使神差的又重新了回到了客廳,安安穩穩的坐在了沙發上,佔了半邊牆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廣告,歡快的音樂充斥着偌大的客廳,林夭然像是突然失去了感知一樣,雙手抱着水杯,靜靜的坐在沙發的一個角落,眼睛沒有焦點望着前面的地毯。
她這一坐就坐了五個小時。
水杯裏的水早就涼了個透徹,她卻渾然不覺。
甚至於司辰風回來,林夭然都還保持着這個姿勢。
她並不是真的失去所有知覺,她聽到司辰風進門的聲音了,也知道他在向自己走過來,她只是懶得動,懶得把水杯放下,懶得換個動作,懶得回頭看他,懶得……說話。
剛下了車就被傭人告知林夭然沒睡,一直在客廳看電視,而且精神狀態不太好,司辰風並沒有太在意,他今天一天也很累,尤其是下午被氣的那一下。
走到玄關的時候還能聽到午夜檔的電視購物聲,在深夜裏本該正常的音量也顯得喧囂無比,他看了一眼,沙發幾乎擋住了林夭然整個人,只露了個腦袋在外面,一動不動,有點像個木偶。
他以爲林夭然是睡着了,換了鞋子走過去就看到林夭然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不知名的前方……根本就不是在看電視。
司辰風眉心動了下,拿過遙控器把電視關了。
耳邊的聲音和眼前晃動的畫面乍然消失,林夭然眼皮顫了顫,擡頭看向司辰風。
“怎麼不睡覺?”司辰風冷着臉問。
林夭然只覺得司辰風無比的陌生,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總覺得他和下午自己見到他時不一樣了,至於哪裏不一樣,林夭然想……可能是自己眼花也說不定。
林夭然收回視線低頭喝了一口水,沁心涼,她說:“不想睡。”
司辰風盯着她的發頂看了好一會兒,淡淡道:“隨你。”
說完,司辰風轉身就走。
“你就一點都不想我嗎?”林夭然突然大聲問道。
司辰風停下來,卻沒有轉身,也沒有看她,背對着她,語調聽不出喜怒,只覺得冷的很,他說:“不想。”
破天荒的,林夭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本來問出口之前,她就知道,答案無非就是想或不想,本以爲聽到否定的回答時她會很難過,可現在,她居然一點都不難過,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她抿脣笑了笑,眼睛裏的光采一點點恢復,她看着司辰風的背影,一臉溫和聲音也溫柔了下來,她說:“哦,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可以死心了。
真好,終於不用在期待什麼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感謝司辰風。
可是感謝的話,又說不出口,因爲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喜歡到,他跟自己說不想,她都是開心的,林夭然覺得自己真的挺……賤的。
她晃了晃手裏的水杯,水從水杯裏溢出灑在手背上,其實水並沒有特別涼,和室溫一樣,她說:“司少,我今天去醫院看魏林濤了。”
說着,她把水杯裏的涼水一口氣全喝了,這才覺得嗓子好了一點,身上也有了力氣,怪不得一直懶懶的不想動,敢情是渴的,實在是太……太蠢了。
林夭然拿着空水杯走到司辰風身旁,語氣平和的說:“要不是今天親眼看到,我都不相信,他現在
說到這裏,林夭然頓了頓,嘴角扯起一抹笑,笑的非常勉強,她微微垂着眼,臉上的溫和終於有一絲龜裂的痕跡,她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你的朋友突然倒下了,聽不見看不到,只有儀器上的數字和曲線告訴你,這個人目前還活着,那種感覺……”
林夭然話又停了,她覺得心口抽了一下,不是疼,她也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感覺。
“很難過?”司辰風皺着眉頭看向她。
“嗯?”林夭然擡頭,眼中有些不解,不過片刻後就搖了搖頭,說:“不是難過,是比難過還要……還要更甚的淒涼。”
司辰風眉頭擰的更緊,看着林夭然的眼神也更加深沉。
“司少,”林夭然咧咧嘴,可是沒笑出來,她說:“我覺得生命挺脆弱的,尤其是……”
她終於擠出了笑容,她接着說道:“尤其是像我這樣的。”
司辰風的臉冷了下來。
林夭然猶自不覺,繼續說:“說不定哪天就因爲什麼意外……”
她挑了挑眉說:“死了。”
話音落,司辰風額角飛快的跳了跳。
“到時候,可能就沒辦法感謝司少的恩情了,對我自己來說倒是沒什麼,只是總覺得欠了別人的還不上,挺內疚的,所以我還是提前跟你說謝謝,我是真的很感激你的照顧,雖然我也沒少跟你說謝謝,不過今天,我還是想跟你說謝謝。你什麼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爲你做什麼,不過,我想,司少這樣的身份地位,也沒想過讓我報答什麼吧……”
說着她笑了起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我也只能說一句謝謝,順便祝你萬事順遂。”
說完,林夭然揉了揉眼睛,看着司辰風:“太晚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我也困了,晚安。”
轉過身後,林夭然臉上的笑就像是被從臉上摘掉了一樣,頃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剛擡腳,腳後跟還沒有落下去,就被左半邊身子就突然被一個極重的力道拉的偏了回去,這一下重心不穩不說,一隻腳還在半空,直接衝着一個黑影撞去……
手裏的水杯咚的一聲落地,而她整個人也撞進一個還帶着寒氣的懷抱。
因爲突然,因爲力道大,她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靠着臉部那幾個器官緩衝,鼻頭傳來的痠疼,瞬間就讓她紅了眼眶,感覺鼻子都要掉了……
她想揉一下,卻根本動不了,司辰風不知道在發什麼瘋,抱那麼緊,肋骨都要斷了!
全身疼的忍不住抽搐,良久,司辰風才發覺不對,鬆開她看了一眼,林夭然五官都皺在了一起,終於能喘上一口氣了,抽着冷氣說:“司少,你這是要謀殺嗎,我雖然耐打抗挨可也是血肉之軀,也是知道疼的……”
司辰風那張蘊着風暴的臉,漸漸變了神色,他捏着林夭然的下巴,盯着她的臉一寸一寸的看,除了鼻頭紅的有點不正常之外,再沒有其他一樣,他冰凍一般的臉才緩和了些,他低頭在林夭然額頭親了下,問道:“還疼嗎?”
林夭然臉上的表情凝固了,怔怔的看着司辰風,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司辰風又親了下,繼續問:“還疼嗎?”
被撞的是鼻子,跟額頭有什麼關係,林夭然愣愣的點頭。
司辰風眉頭一蹙,眼底泛上血色。
林夭然只覺得眼前一晃,嘴巴上就印上了一雙有點涼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