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台的門敞開着，肖遇倚在欄杆上看着遠處，江面上正駛過一艘客輪，LED燈將它裝飾的五光十色，華麗絢爛，夜風輕拂，涼涼的吹在臉上。他舉起高腳杯一口飲完紅酒，輕輕嘆了一聲，葉間看得出來他心事重重，問道：“福利院的案子很複雜嗎？”
“或許會出乎所有人意料。”肖遇拿起桌上的紅酒又重新倒了一杯。
“我今天也去了那裏，聽到一些很奇怪的事。”葉間把來龍去脈都跟肖遇說了一遍，包括他從保安那裏得知的消息。說完之後，他又道：“善志跳樓的那天，萬道奇也正好在福利院裏，他讓邢賓去處理的事，會不會就跟這個有關？”
善志是自殺的，這點毋庸置疑，但並不代表這樁案子像表面上那麼簡單，肖遇說道：“你爲什麼覺得那棟舊樓有古怪？”
“按保安的說法，這裏面住的都是一些精神失控或患有傳染疾病的人，照理說應該會很吵鬧纔對，但是我進去兩次都沒有聽見任何聲音。”葉間費力描述着，“你或許覺得這沒什麼奇怪的，但那棟樓給人的感覺就很冷清，滿院子都是樹木跟雜草，好像荒廢了很久，沒有人居住似的，萬道奇還特意吩咐手下把東西清理乾淨，他一個大企業家，能有什麼重要東西留在福利院？”
“你要跟蹤調查的人就是他？”肖遇問道。
“我沒說啊，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能算我毀約。”葉間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如果他真的跟案子有關，你最好離他遠一點。”肖遇皺眉說道。萬道奇這個人身份不簡單，能把事業做的這麼大，除了跟何家聯姻之外，其背後的關係網也不容小覷，而且這人很較真，要是讓他發現葉間在調查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善後。
“其實……我覺得他已經發現我了。”葉間糾結的說道，“我都撞見邢賓兩次了，而且在辦公樓那會還聽見他讓邢賓去調查一個人，十有八九指得就是我。”
“你收了何淑芸多少訂金？”肖遇的臉色沉下來。
“兩……兩萬。”葉間伸出兩根手指心虛的說。
“明天我會退給她，這件事到此爲止，你不要再繼續了。”肖遇說道。
“等等等等，咱們先不管它危不危險啊，錢在我手裏，爲什麼你要去退給她？你認識她啊？”葉間瞪大眼睛問。
“人與人之間就是一張關係網，誰認識誰都不奇怪。”肖遇喝了口杯裏的紅酒說道，他本來不想插手葉間的生活，他希望他能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但如果這件事會對他造成危險的話，肖遇不會袖手旁觀。
“你一個警察隊長怎麼好像誰都認識，你到底是幹嘛的？”葉間滿腦門子都是問號。肖遇沒回答他，徑直說道：“回家後你把拍到的照片打包一份發到我郵箱，萬道奇的事就到今天爲止。”
“那我就眼看着到手的幾萬塊錢飛了？”葉間的表情就跟割他肉似的。
“誰會嫌錢多啊！再說我不再加油掙點，猴年馬月才能搬出去……”最後幾個字越來越輕，直接在肖遇迫人的眼神中消失，葉間哈哈乾笑聲，指着遠處的濱江想要轉移話題，“你看那艘遊輪多漂亮啊，等掙到這筆錢後，我請你坐船旅遊啊！”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爲你買一艘。”肖遇掃了一眼說。
“開什麼玩笑呢，這東西多貴你知道嗎，喝多了吧？”葉間一想覺得不對勁，“你……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真在跟人黑喫黑？”
“如果是你打算怎麼辦？”肖遇饒有興趣地問道。葉間糾結的不行，原地兜了好幾個圈，抓起桌上的紅酒瓶就往嘴裏倒，肖遇攔住他胳膊：“你幹什麼？”
葉間不能喝酒，那幾口下肚已經讓他臉色緋紅，邊咳邊擡眼問道：“警察犯法，是不是要罪加一等呀？”
他這灌得不少，瓶裏的酒都少了一大截，肖遇看他認真的樣子，嘆氣說道：“你身爲偵探的智商呢？清零了？”
紅酒後勁大，葉間打了個飽嗝，眼神迷離起來：“你要是真黑喫黑，我就……我就……”
“你就怎麼樣？”肖遇想知道他究竟會說出什麼樣的答案。
“我就幫你數錢，”葉間在那點起自己的手指頭，“一張，二張……不對，一張，二張，三張……奇怪，我怎麼有這麼多手指頭？這是多少個呀，我數不清了，你快幫我數數……”
他把手掌伸在肖遇面前晃來晃去，肖遇抓住他手，無奈地說：“你喝醉了，我們回去吧。”
他扶住葉間的肩膀走向電梯，服務生見狀想過來幫忙，他擺手謝絕。葉間迷迷糊糊的靠在他懷中，揪着他的衣領子說：“誰說我喝醉了，我沒有……桌上的菜我要打包，好貴的……都打包……打包……”
“摳門是你的本能嗎，這個時候都沒有忘記。”肖遇好笑的說。
“我也沒忘記你呀，你是肖遇……”葉間擡頭衝他笑，“你說過只屬於我，不能反悔的。”
“好了好了，不反悔，永遠都不反悔。”肖遇像安撫小動物似的拍拍他。他把他攙扶進車子坐好，繫上安全帶，從另一邊上了駕駛室，發動車子。地下停車場的燈光很暗，剛夠看見地面，葉間轉頭看着肖遇，醉意朦朧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着光：“肖遇，咱們不幹黑喫黑的事好不好？”
醉得舌頭都快打結了，這件事倒還記得很清楚，肖遇聽得出他語氣裏的不安，伸手摸摸他的頭說：“沒有黑喫黑，我騙你的。”
葉間抓住他的手，喃喃說道：“我不要船，也不要錢，我只要你……”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連眼神都失去焦距，恍恍惚惚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睡去，但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結結實實打在肖遇心頭，他輕輕嘆息一聲：“我一直在這裏。”
葉間心滿意足的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到家的時候他還沒有醒來，肖遇把他放在牀上，房間裏光線暗暗的，正是恰到好處的亮度，肖遇給他蓋好被子，看了看時間準備下樓去買解酒藥。當他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葉間卻忽然伸手抓住他，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睡這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