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執魔 >第1303章 滿智道人
    北極山上,曾有一座神石砌成的高臺,名爲勝天台。

    從古至今,勝天台都是作爲棋士聖地存在的。

    但在紫薇魔君來襲時,勝天台不知爲何,竟化爲一尊石傀儡,於無盡黑色月光中甦醒,擋在了紫薇魔君身前。

    【遵結酒之誓,石兵勝天,聽詔而蘇,守裔北蠻。】  彼時的紫薇魔君,已然擊敗了北蠻神紅靈,正要斬斷北極山的地脈,將此山連根拔起。眼見勝天台化爲石兵傀儡攻擊自己,紫薇卻無半分驚訝,似早已算出

    此事。

    “道長弓昔日所盜仙祖五傀,此爲其一,然磨損太過,傀身無用,唯核心餘靈尚可一用。”

    而後粉碎了傀儡的一切。

    ...

    在無量刀兵的千年間,有一隻猴兒,默默搜尋着勝天台的神石碎塊,試圖將之修復。

    此猴名爲六耳,是三十八代北蠻神的妖寵,並追隨其主,一路活到了四十二代蠻神之世。

    五生五世的追隨,主人的花開了又謝;而他直至今日,仍是一隻修爲低微的小猴兒,成長速度極其緩慢。

    若沒有寧凡到來,此猴同樣會被紫薇魔君捉走,並在無數歲月後,被煉製成名爲多聞無雙的法寶。

    “還好有逆樊前輩在,否則那些噩夢會成真吧...不想看到主人死在眼前,不想被仇家煉成法寶驅策,夢裏的絕望和痛苦,我絕不想經歷...”

    猴子從誕生起,就會做些奇奇怪怪的夢。

    他夢到過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無上存在,在爲萬靈講道,而他也是萬靈中的一位。

    他夢到過自己和某隻擁有第四步之姿的石猴爭道,最終捲入無量劫。

    他夢到過自己追隨於主人身後,隨主人日復一日練劍——實際上主人根本不擅長用劍。他隨主人四處尋找着什麼,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他還做過被人煉成法寶的噩夢,被仇敵驅策,永失其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尤其是在北蠻無量來臨之後,噩夢的頻率變得更高,幸而那只是夢,並非現實,這令六耳倍感慶幸。

    “前輩守護北蠻,亦是守護吾主。我道行低微,無法與前輩並肩而戰,但若我能重建勝天台,將那巨大的石兵傀儡修復,或許可以幫到前輩。”

    石兵傀儡雖敗於紫薇之手,但其堪比大修的戰力,曾令六耳震撼難言。

    懷着盡力而爲的心情,六耳開始了修復勝天台的工作。

    想要將散落四方的石塊從荒野廢墟中尋回,並非易事。幸而,他是六耳獼猴的跟腳,天生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

    於是,旁人難以修成的搜神之術,六耳生來就會,無師自通。打架他不行,找東西他卻十分擅長,千變萬化亦是極爲精通。

    搜神術,號稱天上地下無物不搜。

    低級搜神術,可搜一荒之上的輪迴。

    中級搜神術,可搜四荒之上的輪迴。

    而最高級別的搜神術,據說可搜盡八荒維度的塵岸和彼岸...

    世有八荒,以定維度。

    一荒爲線,搜盡小千。

    二荒爲面,搜盡中千。

    三荒爲體,搜盡大千。

    四荒爲時,搜盡位面一紀輪迴時間線。

    五荒爲河,搜盡平行輪迴。

    六荒爲海,搜盡恆、亂輪迴紀元。

    七荒爲蒼茫,搜盡天道第四環外蒼茫諸天。

    八荒爲塵,搜盡塵岸、彼岸。

    搜神術太難修煉了,即使是道祖鴻鈞修習此術,也只修至第六荒的境界——爲何六耳會知曉如此大祕?他夢到過的大祕可太多了...

    對弱小的六耳而言,知道的太多,顯然並非什麼好事。

    六耳生來就會搜神術,天資之高更在一些聖人之上;但他知曉了太多禁忌,代價便是修行和成長的速度異常緩慢,難以登臨仙路之巔。

    搜神術過於難學,曾有人投機取巧,以法寶爲載體施術,以此降低難度,於是有了搜寶羅盤。

    紫鬥幻夢界中,南天祖帝就煉成過三荒級別的搜寶羅盤,故而也被世人稱爲三荒上人。

    崇明鳳帝則模仿三荒上人的做法,同樣煉成了一件搜寶羅盤,但卻只有二荒級別,此羅盤最終送給了寧凡。

    六耳的低級搜神術,用來尋找碎裂神石顯然足夠了。

    任那碎石落在了絕淵裂縫,還是射入了黃土萬丈之下,他都能一一尋得。  神石很重,密度是逆塵海水的五倍,一塊小石頭都可能有數百座山的重量。以六耳的修爲和力氣,一次無法搬運太多石塊。當感到有些搬不動時,他便會架

    起筋斗雲——一種他無師自通的神通,將身上的石塊運回勝天台。

    蒐集到的石頭多了,便如拼圖一般,將石頭們拼在一起。

    拼石頭是最簡單的環節——當然這只是六耳的個人想法,事實上大多數時間裏,他都在亂拼一氣,毫無章法可言。  體型龐大的石兵傀儡,被擊碎後碎塊何止億萬,更有許多部位直接被轟成了灰,已無尋回的可能。零件已然找不全,更缺乏說明書,以六耳的手段根本不可

    能將勝天台拼合復原。

    但六耳並不願輕言放棄,除了爲南柯老仙看守爐火、爲主人侍奉湯藥、必要的休息,剩下的時間,他通通用來重建勝天台,不捨晝夜。

    一些倖存者見這猴子如此執着於不可能之事,或是無語,或是勸阻,或是嘲笑,或是感慨,或是嘆息,或是無視...

    最終,樊城都建好了,猴子還在修勝天台。

    一次次刀兵之敵被寧凡擊退了,猴子還在修勝天台。

    不少人都快忘記北蠻國曾經有勝天台了,猴子還在修勝天台。

    當一個愚者將一件蠢事持續了五百年,此事便很難再用聰明、愚蠢簡單定義了。

    不少人被猴子的精神感動了,自願加入修復隊伍,即使那些人根本不信勝天台真的可以復原如初。

    在衆人的眼裏,猴子是聰明的:此猴修爲低微,卻能用出許多仙帝都難修成的神通。  猴子同樣是愚蠢的:此猴深信只要足夠努力,便能達成所願,但有些事早註定了不可能成功。就如勝天台,從一開始就沒有復原的可能。核心被人奪走,零

    件已然缺失,重建此臺不過是水中撈月,結果註定會是一場空。

    可那又如何呢?

    至少猴子沒有跪地等死,不是嗎?

    有些人,寧可愚蠢的掙扎,也不願清醒的沉沒。如此縱使結局相同,縱使仍舊死而有憾,卻可無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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