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思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睜眼,只見那隻空酒瓶朝着沙漏處高高飛起,然後慢慢穿過沙漏下部的壁身,埋進無數金沙中。在那些漂亮的細小金沙中,除了剛剛的酒瓶,還有一把打火機、一根針管,甚至一把菜刀。而每樣東西上,都貼着薄薄的一張人形紙片!
孟五思瞬間心頭一寒,站在她身旁的秦守也嚇得一怔,張大了嘴看着。
偌大的空地上,沒有人再說話,現場流動着一股詭異的安靜。衆人一臉肅然,默默地等待集會時間的到來。
隨着最後一粒金沙通過沙漏的頸口,“叮”的一聲,一個穿着及膝黑色風衣,風衣邊緣繡着一圈金色紋路的男人出現在沙漏頂端。他縱身往下一跳,黑色的風衣後襬輕輕掀起,在空中掠過,然後緩緩落下,垂曳在地面。
一頂黑色的套頭帽遮住了男人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他方形的下巴和兩片緊緊抿起的淺紅薄脣。
他撇了撇嘴,那道冰冷如霜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是你們這一屆的導師,黑石。”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面朝這個自稱爲導師的男人。孟五思也往前走了幾步,豎起耳朵仔細聽着他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
“在場的八十二名預備靈巫們,恭喜你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些沒有準時參加這次集會的人,他們不會明白自己失去了多麼寶貴的機會。”
“而那些有幸來到這裏,卻出言挑釁,破壞集會之地或者擾亂現場秩序的人,他們也得到了刻骨銘心的教訓。”說到這,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掃了眼天上的巨大沙漏。
“從現在開始的十分鐘後,你們將深入這片歸葬山脈,進行‘醒靈’試煉。這次試煉爲期24小時,成功醒靈並活下來的人,你們就能脫掉‘預備’的帽子,成爲正式的靈巫。而失敗的人……”黑石導師輕嗤一聲,“雖然我個人意見是失敗的人抹殺掉就好了,可惜這麼好的意見沒有通過。歡喜吧!你們會獲得一次補試的機會,不過可別心存僥倖,補試的地方可比這裏危險一萬倍!”
“還有九分鐘,你們現在可以向我提問了。”
衆人一片茫然,面面相覷。一位穿着十分正式,像是馬上要去參加某個商業會議的中年男人往前走了幾步。他有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眼睛神采奕奕。
“這不是李騰嗎?”秦守一眼認出了這個男人,“天域的老總!”
孟五思點頭,估計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從房地產起家,後來各行各業都有涉及。現如今是上都的首富,不僅在商業方面無人能匹,慈善事業上也備受稱讚。
“導師你好!我叫李騰。請問你所說的靈巫,是電影電視裏那種巫師嗎?”李騰微微欠身,禮貌地問道。
“巫師和靈巫完全是兩碼事。雖然我很懷疑那些作品是不是某些靈巫的後裔杜撰出來的。”黑石擺擺手,“靈巫溝通己身和天地萬物,自遠古時代就已存在,是擁有特殊能力的超凡者。若不是三千年前……靈巫界如今也不會如此低調。”黑石聲音有些低沉,故意引去了一段。
衆人靜默,李騰點點頭表示明白,接着又問道:“那什麼是‘醒靈’呢?”
“終於問到點上了。”導師黑石微微點頭。
“人皆有一靈,但靈巫卻身具二靈。”黑石的左右手依次擡起,“一爲主靈,即出生後意識清楚,掌控身體的靈;一爲輔靈,即出生後意識渾噩,處於休眠狀態的靈。”
你們便會發掘出各自的天賦靈術,漸漸成爲一個強大的靈巫。”
孟五思默默地看了自己一眼,忍不住想:我身體裏還住着另一個靈魂嗎?
“那輔靈要如何覺醒?”李騰再問。
“因人而異。或者是生死之間的衝擊,或者是堅持不斷的溝通,或者是自然而然的覺醒。在場的有些人說不定已經醒靈了。”黑石一頓,“總之,這片歸葬山脈一直以來都是醒靈的最佳試煉場所,機會極大,你們好自爲之。”
“可是,要喚醒另一個靈魂什麼的,不可怕嗎?”另一個穿着紅色晚禮服,濃妝豔抹的女子緊握着旁邊一位身着禮服的男子的手臂,擔心地問道。
“輔靈一旦覺醒,便會和你生死相依,一同成長。”導師聲音變得極爲低沉,“要是覺得可怕的話,你現在就可以選擇退出。”
穿着晚禮服的女子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要與身邊的男子一起退出。
“我……”
“我要退出!”一個穿着圍裙,戴着雙黃色膠皮手套的中年阿姨突然打斷了二人的開口,滿臉焦急:“我……我不識字的,只是個帶小孩的保姆。看到桌上的盒子就打開看……”話音未落,中年阿姨身體前傾、舉着右手的樣子永遠地固定在了紙上,與掉在地上的黃色膠皮手套一起被空中的沙漏吸了進去!
黑石導師的語氣未變,“還有誰要退出嗎?”
所有心生退意的人再不敢開口說話,那位妝容濃重的女子更是害怕得花容失色。
“這人真是個大腹黑!”秦守在孟五思耳旁嘀咕。
孟五思深表贊同,剛想開口便看到導師突然朝他們這個方向望了過來,嘴角更是詭異地扯了扯,只好把話給嚥了回去。
“成功覺醒輔靈了,24小時後就能回去嗎?”一個身材魁梧、脖子上有一道刀疤,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戾氣的男人站了出來。
站在他附近的幾個人被這戾氣所懾,悄悄往旁邊走了幾步。
“是的。”黑石點頭。
聽到肯定的回答,男人稍稍安心,退到一邊。
此時,人羣中長相普通很不起眼的一個瘦弱男人突然出聲,聲音沙啞艱澀:“那,即使完成了試煉,我可以選擇留在這裏,不回去嗎?”
“當然,”黑石再次扯了扯脣角,似笑非笑,“可以。”得到答案後,男人抑制住心中的狂喜,迅速弓起背藏在人羣中,再難找出來。
孟五思右手拇指輕輕劃過下脣。斟酌再三,她開口問道:
“之前的預備靈巫,醒靈的概率是多少呢?”她繼續問道。
“多者三成,少者不足一成。當然,全軍覆沒的情況也是有的。”黑石望向孟五思的方向,淡然地回答。
“天哪!這麼少?!”
“怎麼辦?”
“我要回家!嗚嗚!”
聽完這個慘不忍睹的概率,許多人開始恐慌起來。
孟五思擡頭,定定的望着導師:“那這次試煉結束之後呢?或者說,巫煉之門的目的是--”
沙漏又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
“時間到了,集會到此結束!”黑石一笑。
怎麼那麼快!孟五思猝不及防地被打斷,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像是信物到底是什麼?巫煉之門又是什麼?那些變成紙片的人會怎麼樣?若是在試煉裏受傷,甚至是死亡,他們真的會死嗎?
如果死了,家人會知道嗎……
這麼短短的十分鐘怎麼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