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不會也想鑽進來吧!”孟五思一把捂住吊墜,警惕地後退。有一隻不知道是什麼的光斑莫名其妙地鑽進去也就算了,若再來一隻迷彩松鼠,她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的輔靈了。
“她那麼大也裝不下吧。”龐大暑比了比松鼠和吊墜的巨大差距。
“唧唧?”松鼠大腦袋一歪,放開了尾巴。還好搶救及時,尾巴傷口並不深,也就破了點皮。
它大頭低下,鼻子在地上空空的揹包裏拱了拱,見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只好垂頭喪氣地轉身,失落地一步一步走進密林裏,漸漸不見了蹤影。
孟五思和龐大暑面面相覷,然後化作無可奈何地一笑。
“爲了一塊餅,差點丟了一條尾巴,這買賣做的......”孟五思搖搖頭。
二人剛準備離開,旁邊的樹葉又簌簌抖動,迷彩色的松鼠腦袋從樹葉裏鑽出來,除了兩隻黑眼睛,竟跟旁邊的樹葉枝丫渾如一體。它衝他們“喵嗚”一叫,跟龐大暑臉差不多大的左爪還伸出來,爪腕往裏側翻了翻,招呼他們過來。
“話說它真的是松鼠嗎?”龐大暑愣了下,問孟五思:“咱們要過去嗎?”。
“去看看吧,說不定吃了你的南瓜餅,受了我的救尾之恩,想要回報一二呢!”孟五思微微一笑。
二人跟着前面的松鼠左轉右拐,不知走了多遠,只看到前面的大樹越來越少,視野也漸漸開闊,雙耳隱隱能捕捉到水滴滴落髮出的聲音。
直到快到樹林盡頭時,松鼠先是戒備地探出腦袋朝四周望了望,鼻子微動,然後才悄悄邁開四肢,領頭走入。
兩人隨之出了林子,皆是眼前一亮:一片不可思議的夢幻奇景展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身處山谷之間的一塊草地上,遍地零零星星開着小小的藍色野花。花草之中,是一截截大約兩紮高的白色樹樁,樹樁的大小各不相同,有些直徑只有半米,有些卻有兩三米長。
它們的樹皮潔白如雪,根部緊緊扎入大地,但內部卻凹陷下去,像是容器一般盛滿了晶瑩透明的液體。那些液體自內向外一層層往外波動,波紋下,大樹的年輪隱約可現,卻密密麻麻的數不清圈數。
遙遙望去,好似一片寬闊的綠色湖面上,千萬朵白色的,內部盛滿清澈泉水的王蓮。在草地上方,更是有無數晶瑩剔透、形狀不一的小水珠從一個樹窪跳到另一個樹窪裏,發出叮咚叮咚的脆響,形成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好美啊!”孟五思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龐大暑也大張着嘴不斷點頭。站在草地邊的松鼠似是鄙視他們的大驚小怪,鼻子“哼”了一聲,然後一跳一跳來到草地中間那截最大的樹窪,伸出食指朝他們勾了勾。
兩人走過去,低頭,水面的波動驟然靜止,清晰的倒映出兩人的身影和上空的藍天白雲。但奇怪的是,孟五思和龐大暑的倒影上有五處地方在隱隱發光:
龐大暑的眉心和夾着的擀麪杖上各有一大一小兩團白色光團;孟五思的額上和胸前垂下的吊墜左眼處的光團也是白色,但右眼處卻是顏色不斷變化糾纏的光斑。
只是瞬間,孟五思就明白過來,這光團代表着靈!主靈,輔靈和那個鑽到她信物裏的,目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不出意料也是個靈類生物!
但是,只是這樣嗎?孟五思想着,回頭疑惑地看着松鼠,它點頭,食指先是指向樹窪中的樹液,然後兩隻爪子併攏捧起,湊近嘴邊做了個喝的動作。
這是叫他們喝下這水麼,孟五思想,可這不知名的樹液能喝嗎?龐大暑卻沒多想,一馬當先地道:“我先喝喝看!”
然後掬起一捧水就“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清甜的液體順着喉管一路流下,龐大暑只覺得整個身體的灰塵污垢都被洗刷了一遍,一股清爽之氣從五臟六腑直衝頭頂,他舒服得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感覺濁氣盡去,身子不僅更加輕盈,連久在廚房工作導致的腰痠背痛和雙眼乾澀都消失不見了。
她看到龐大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
不僅腰間的啤酒肚漸漸扁平,大腿、手臂甚至是脖子和臉也都瘦了不只一圈!五官打開後,他臉上白白淨淨甚至還顯得幾分帥氣。
“以後別人不能叫你胖子了,改叫帥大叔吧!”孟五思輕笑。
“帥什麼帥,我倒是感覺年輕了至少十歲!”龐大暑重新系緊鬆了的皮帶,像個小孩子似的在原地蹦了幾下,身體感覺從未有過的健康舒爽!
然後他夾着的擀麪杖一動,龐大暑發出一聲驚歎:“天啦!我好像聽到‘喫貨’講話了!”
“真的?說什麼啦?”
龐大暑撓撓頭,“呃,它就叫了聲‘爸爸’。”
“……”
“看來這樹液對輔靈也有好處。”孟五思看向樹窪裏龐大暑的倒影:“你的靈確實都變亮了一些。”
“先別管這些了,你快喝喝看!”龐大暑興奮地道。
孟五思蹲下身,她感到雙手被溫暖的液體包圍,輕輕擡手,那液體便隨着她的手掌脫離了水面。
她先是喝了一大口,瞬間,彷彿一道勃勃生機自全身遊走而過,孟五思覺得手腳變得更有力量,頭腦更加清明,五感也變得更加敏銳,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兩三百米外一片樹葉上的一隻小小瓢蟲!
她又喝了一小口,這回味道依舊甘甜,卻沒有第一口那樣明顯的效果了。
看來這種變化也是有頂峯的。孟五思暗想。
“好舒服!”一股意識突然從吊墜內傳來,孟五思低頭看向水面,那顆混彩光斑在朱鷺右眼裏歡快的蹦躂着,但左眼的白色光粒卻只是顏色變得更亮了些,還是處於沉睡狀態。
她嘗試着用心神跟那個光斑溝通:“你到底是什麼呀?有名字嗎?”
“名字是什麼呀?”光斑有些疑惑地問。
“……名字就是區別你和其它東西的稱呼。”
“爲什麼要區別?”
“額,比如我想跟你打招呼,你總得知道我是在叫你吧。”
“這樣……可是我好像沒有名字。”它瞬間有些沮喪。
“那我給你起一個吧,嗯……”孟五思歪頭想了想,看它身上各色光華暗暗流轉,“不如叫你‘極光’吧!”
“‘極光’是什麼?”
孟五思笑道:“是種神祕美麗又變幻莫測的光!跟你很像呢!”
新鮮出爐的“極光”對這個名字非常滿意,身體中部又裂開了一條兩邊上翹的U形黑縫……
解決了名字問題後,孟五思問起了極光的來歷。
極光想了想,斷斷續續地開始講述。
原來,它自有意識起就在這片山脈了。一開始時渾渾噩噩地跟在其他飛蟲走獸後,在山裏到處遊蕩。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從很高很高的地方傳來,似乎在呼喚着它。它便試着往天空一直飛,但飛到一半總是被某個屏障打下來,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之後那道聲音也沒再出現,它便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沉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食物的香味喚醒,跟着他們一路到此。
“你怎麼知道那道聲音在呼喚你?”孟五思問。
“唔,我就是知道!”
“好吧。”看來連它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麼,“那你爲什麼鑽到我的信物裏呢?”
“你說的是這裏嗎?”極光在眼睛內輕輕遊走,“我不知道,只是感覺它很不一樣。”
停頓良久,它纔再次開口,語氣中瀰漫着淡淡的傷感:
“很溫暖,很親切的氣息。好像是我的同類一樣。”
“森林裏就算草木蟲魚都有同類,可我卻找不到自己的同類……”
“你能帶我出去嗎?我總覺得那道聲音還在森林外面呼喚着我。”
孟五思一怔,心又軟了。也不再想信物裏住着兩個靈的後果。她鄭重地點頭,做出了承諾:
“好,我們一起出去。”
“有機會的話,一定陪你去找那道呼喊着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