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回溯過記憶,孟五思當然不可能記得。但在記憶片段中掃過三次人羣的她,突然發現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穿着粉色的西裝西褲,如此亮眼的顏色怎麼可能看不到?
她以爲是被別人擋住後自己忽略掉了,便選擇與花十七相連的那根線,重回二人初次交集的記憶。卻發現她第一次見到花十七,竟不是在集會會場,而是昨天在桃林附近,和龐大暑一起碰到他們三人從岔路口出來之時!
也就是說,花十七並未參加過預備靈巫的集會!
他跟李成一樣,不是八十二個人中的一員。但他卻比李成更可怕,不僅心懷不軌地混入他們中間,在他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巧言蠱惑,一步步將他們帶入甕中,甚至還挑撥離間,冷眼看他們互相懷疑,分崩離析!
這是一個比真小人更可怕的僞君子!孟五思想着,右手暗暗背到身後,全身警戒。
見她不說話,花十七也懶得等她回答。他右手點着太陽穴,似是在回憶:“唔,這屆的導師該輪到誰來着?紅葉,黑石,還是銀鈴?每個導師的集會時間好像都不一樣啊,這點真是討厭。至於其它的,雨蒙和何露似乎說起過,什麼機率好低,退出好可怕,可惜沒認真聽。看來,下次我得做好功課了。”
“我是什麼人,你再猜猜看吧。”
“不過,作爲第一個發現桃核祕密的人,你想要什麼獎勵呢?”他衝孟五思儒雅一笑,笑容中卻滿是殺機。
這些話一出,花十七等於是直接承認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聯想到孟五思之前的猜想,那些跟沈雨蒙一樣,喫過那甜美多汁的桃子的人,臉色頓時極其難看,腿也在不停打顫。沈雨蒙現在的樣子,恐怕就是等待着他們的恐怖結局!想到這裏,黎世等人甚至將手指伸進喉嚨,左手還不停地錘着肚子,往死裏狂嘔,試圖將昨天晚上喫的桃子催吐出來。
“嘖嘖,晚了。”花十七優雅地支着下巴,看着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幾人:“這裏的桃子入口即化,裏面細小的桃核會順着你的喉管滑到胃裏,之後順着你全身上下的血管遊走幾遍,最後往上,停在你的大腦中安家落戶。”
他的腔調彷彿在吟詩,但詩的內容卻讓人毛骨悚然:“你的五官會像火燒刀割一般,慢慢消失;你的血肉會一點一滴地被桃核吸食;你會痛到發瘋發狂,直到,它獲得足夠的營養後變大變強,破繭而出,獲得新生!”
原來,前面那些沒有臉的人之所以會發瘋地抓撓,是因爲痛得忍無可忍!
原來,之前那些乾屍面部破開的洞,是那個變大的桃核鑽出來的!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石捷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面色蒼白地問道:“我們和你並無仇怨,之前也相處得很好不是嗎?就算是爲了試煉,也是可以同心協力一起完成的啊!況且,你自己也吃了桃子,你就不怕?”
“怕?我怎麼會怕它,我深愛着這片桃林啊!那句詩怎麼說的來着?”他閉着眼睛,微微
“對了,”花十七睜開眼,卻是想到了什麼,面帶疑惑地看着沈雨蒙,“桃核在你腦中這麼久了,你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呢?明明沒有眼睛了,卻還能看到我嗎?如果這都是你的天賦靈術,那也難怪能堅持到現在。雨蒙,我很期待啊,吞噬完你而長大的桃核,必然能長出一樹豐碩桃果來!”
沈雨蒙沒有五官的臉看不出表情,但她好像知道了什麼,撫上右手戴着的護腕,有些激動地扭頭,朝扶着自己的詹冀看去!
“爲什麼要這麼對她!”詹冀並未注意,他現在痛得滿臉都是汗,衝花十七低低哀求道:“放過小雨吧!她那麼喜歡你,崇拜你,你怎麼忍心害她!我願意代替她,你讓她活下來好不好?”
“那可不行,這樣多沒意思。”花十七不爲所動,冷酷地搖搖頭。
“至於其他人嘛,”他擡眸,往滿臉惶恐的黎世王武等人那看了一眼,再次露出了充滿蠱惑的笑容:“你們想活下來吧?我可以救你們,只要你們做一件事就好。”
他依次看向石捷,龐大暑,孟五思和詹冀,難以自抑地舔了舔脣,“你們四個都醒靈了呢,很好,都是美味的靈。”他猶豫了兩秒,最後伸出食指,指向孟五思和詹冀:“算了,只要擒住他們兩個交給我,我就讓你們活下來哦!”
被點名的孟五思和詹冀心裏一涼,而喫過桃子的幾人卻耳朵微動,下意識地瞟了二人一眼。
“你不是騙我們的吧?真的會沒事?”黎世紅着眼睛,顫聲問道。
“當然,”花十七笑得極其真誠:“這裏的桃樹大部分都是我種的,我既然知道怎麼培育桃核,當然也就能幫你們把它取出來。”
“你們難道不想安然無恙地回去嗎?”
想啊,怎麼不想?幾個人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虛握,內心不斷掙扎。
“機會只有一次,桃核很快就會發作呢!”花十七“好心地”提醒他們。
此話一出,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黎世、王武和齊柳三人頓時大吼一聲,向詹冀衝過去!何露則尖叫着撲向了孟五思,旁邊的許晴一跺腳,也跟了過去!石捷見狀,手緊了又松,鬆了一緊,眼睛狠狠一閉又再次張開,大步向前。
所以人心裏都閃過同樣的話:對不起,我想活下去!
--即使是犧牲你,我也想活下去!!
孟五思站在花十七對面,看着面目猙獰地向自己撲來的何露和許晴,還有在她身後與石捷纏鬥在一起的龐大暑,內心百感交集:
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赤裸裸的人性:
美如春暖花開小橋流水,醜如冬寒草枯老樹昏鴉……
而藉着詹冀的眼睛耳朵看着這一幕的沈雨蒙,內心卻在無助地大聲呼喊:
“不要相信他!”
“花十七在騙你們!”
“你們都活不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