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像段少君這樣更小一輩的年輕人,曹老夫人實在是生不出半點的惡感,更重要的是,這小子機靈聰慧,連自己那老謀深算的兒子也讓他給忽悠得頭暈目眩,越發覺得這小子有趣。
這個時候,曹仲德終於竄了回來。興奮地提着一個大約七八斤裝的酒罈子興沖沖地高聲道。“姑奶奶,您看我找到了什麼?這可是西域傳來的葡萄佳釀,而且聽那守酒窯的人說,這玩意乃是西域的波斯國使節在三十年前呈給明宗皇帝的禮物,前年才被天子挑中,賜給了表叔。”
“你這孩子,想喝就喝吧,不過,可不許在老身這裏撒酒瘋,不然,休怪老身把你扔地窯去醒酒。”曹老夫人對自己這個嗜酒如命的侄孫很是頭疼,不過看到他那副樣子,也實在不忍心攪了他的興致,便命左右快去準備菜餚過來佐酒。
“對了別忘記去取琉璃盞來,此酒若無琉璃盞盛飲,乃是一大憾事爾。”曹仲德趕緊也追着叫了一句,這才提着酒罈坐到了段少君的身畔,一臉得色地道。
“老夫人您也飲些吧。”段少君看着那曹仲德揭開了罈子,一股子酸中帶甜的酒香撲鼻而來,令人熏熏欲醉,起來古代的葡萄酒沒有弄什麼鬼玩意乾紅,段少君其實挺喜歡喝葡萄酒,但是實在受不了那種瓶裝的非要把糖分給弄掉的什麼乾紅、乾白。
反倒是很喜歡那種自釀的,帶着幾分香甜的葡萄酒,那才真的叫原汁原味。
“老身能飲酒?”曹老夫人反倒有些驚疑不定地看了段少君一眼,心說該不是自己看穿了這小子的小心思,這貨想要借刀殺人謀害自己的性命吧?
“可以稍飲,一日,不可超過這樣一小杯。”段少君從旁邊拿來了一個小盅,這個小盅原本是用來裝調料的,大約也就能裝盛大概一兩左右的液體。
“你既然許我姑奶奶飲酒,何以又不能多飲?”旁邊的曹仲德很是好奇地問道。
“想必老夫人也應該聽說過因噎廢食這句老話吧?”段少君沒理會這個酒鬼,而是看着一臉疑慮的曹老夫人懇切地道。
曹老夫人微微頷首。“照小哥你的意思是,此物若是少飲,對身體有益?”
段少君正色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過只能飲這葡萄酒,又或者是江南的花雕,其他的酒,就算了。而且就算是這兩種酒,少飲,對於老夫人您的身體,會有一定的助益與保健,可若是多飲,必是有害而無宜。”
“因爲葡萄裏邊所含有的物質,可以……嗯,總之能夠軟化血管,有活血化淤的功效,另外,葡萄還有補氣血、益肝腎、生津液、強筋骨、止咳除煩、補益氣血、通利小便等諸多功效……老夫人平時若是有葡萄的時候,每天都喫上三四兩,若是在沒有葡萄的季節,那就小酌這樣一盅便好,對於您的身體恢復是有好處的。”段少君不敢扯什麼白藜蘆醇、原花青素,幸好現如今這貨懂了中醫,倒也能夠說得一套套的。
曹老夫人這才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既然是段小哥都覺得老身可以飲一點,那便飲就是。阿緋你們可得記住了,每日,讓老身飲上這麼一小盅的葡萄酒,明白嗎?”
“老夫人放心,我們記下了。”旁邊的僕人侍女們紛紛點頭答應道。
“唉……說實話,這酒,可真不錯,嗅着那味,就感覺像嚐到了葡萄似的,可真香甜……”曹老夫人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那個讓人清洗過,傾入了葡萄酒的小盅輕嗅,一臉陶醉地道。
“如此美酒,來來來,賢弟,你我共祝我姑奶奶長命百歲。”曹仲德早就迫不及待的端起了那色彩絢麗的琉璃盞,衝段少君舉盞邀飲。
“孩兒見過孃親,孃親今日覺得身子如何?”第二天,剛下了早朝回來的趙林甫換掉了朝服之後,便直奔曹老夫人的別院前往探望母親。
“挺好的,大郎快坐過來吧,娘也有日子沒跟你好好說說話了。”曹老夫人拉着趙林甫的手,仔細地打量着這個孝順的兒子。
或許,在別人的眼中,趙林甫於國有害,可是在曹老夫人的眼裏,這個侍母至孝的兒子,卻是有千般的好。可有一項不好,在曹老夫人看來,自己的兒子就是有些小心眼。
“孃親你的氣色可是越發的不錯了,今日天氣不錯,要不我陪孃親走動走動,段公子不是說過,您老需要多活動活動嗎?”趙林甫笑了笑,看着年華漸老的母親溫言說道。
“一會罷,這會子孃親想跟你說幾句話。”曹老夫人呵呵一笑,示意侍女離開房間,然後才繼續言道。“那段小哥,是夢惑大師的弟子,對吧?”
“孃親也知道了?”趙林甫微微一愕,旋及點了點頭笑道。“那小子確實是夢惑大師的弟子,而且據傳聞,還是承其衣鉢的弟子。”
曹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所以,你想對付他?”
“孃親您此言何意?”趙林甫看着自家老孃,小心翼翼地問道。
“大郎啊,那小子,孃親看着挺順眼的,再說了,也不過是一個弱冠之齡未到的青年人,你跟夢惑大師之間的恩怨,老身管不了,也不想管,可是這孩子救了孃的命……”說到了這,曹老夫人刻意地頓了頓,看了臉色略微有些難看的趙林甫一眼。“孃親不希望你惹我傷心。”
趙林甫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道。“孃親,孩兒豈敢,只是,那段少君如此有意接近孃親您,怕就打的是這個主意,使孩兒困住手腳,不能……”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樣?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難道還能夠惹得起你這位當朝執宰不成?”曹老夫人不悅地嗔道。
趙林甫只能閉口不言,曹老夫人看到自家兒子如此倔強,不由得悶哼了一聲。“大郎,總之你記住,他是孃的救命恩人,若是咱們趙家卻恩將仇報,娘是不會答應的。”
“孃親,您……”趙林甫一愣,還待再勸,卻被曹老夫人以睏倦爲由給趕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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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口守了一會,卻沒能等到曹老夫人着人開門,趙林甫只能苦笑了一聲,在門外問安之後,轉身離去。
在自己那金絲楠木書桌跟前,擺弄着手中的沉香觀音擺件,趙林甫陷入了沉吟,而心中卻冉冉升起了一團怒火。自己的孃親居然都爲那小子說好話,不過,段小子,你傷我兒,這事我也不與你計較,也算是謝了你救我母親之恩。
可是,你今日卻故意的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爲了掩飾你入京的真實目的,別以爲老夫是那麼好糊弄的,若是好糊弄,老夫焉有今日之權勢?
“來人!”沉吟良久之後,趙林甫終於下了決心。看到步入了書房畢恭畢敬站在自己跟前的人,趙林甫沉緩有力地吩咐道。“派人給老夫盯着那段少君,不論他是去哪,做什麼,幹了些什麼,都要給老夫一一稟來。另外,別讓老夫人知道,明白嗎?”
來人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相爺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麼做,定然不會勞老夫人憂心的。”
“等下,另外,別讓二郎幹出什麼蠢事來,老夫人現在很不滿意他,讓他好好的給老夫閉門讀書,再出什麼差池,老夫打斷他的腿。”趙林甫總算是恢復了一位堂堂相爺的氣勢與派頭。
“嗯,相爺若是沒有了什麼吩咐,那小的就去辦了。”來人看到趙林甫再無吩咐之後,便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