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明天一早，他們就要乘坐軍用卡車，離開這裏。
今天，他們要保存充足的體力、收拾東西，辦理手續，以及用來懷念。
這裏的人大都不用怎麼收拾，因爲他們來的時候，就是兩手空空。
唐明沒什麼收拾的，倒是五大三粗的老三，用一個破舊的牀單包裹了一堆東西。
一問才知道，這是他平時用收集的小石頭，雕刻而成的一副象棋。
其他還有一些小玩意兒，留給了老二、老五他們幾個，唯獨這副家當，實在是捨不得。
因爲杜立陽受傷，讓唐明原本大好的情緒變得十分低落，上午和蕭史一起送別離開的老何，下午就一起去醫務室陪着他。
三人默契的都不聊離開的時，而是共同回憶以前的時光。
一個的能力再強，也留不住時光。
今天必將過去，明天的太陽仍舊會升起。
分別的時候還是到來了，東方還有些霧濛濛的，獄警便拿着名單去找那些即將出發的人。
唐明先起，和老三一起，去旁邊叫了蕭史，然後三人一同朝那輛軍車出發。
經過醫務室時，兩人停了一下，對視了一眼，便苦笑着離開。
因爲昨天他們已經答應杜立陽，今天走的時候，不要去和他打招呼。
他說，不想看到大老爺們兒抱頭痛哭。
等他們來到那輛草綠色的軍車時，已經有好幾個人在那等候了，唐明只是看着眼熟，並不太認識，只道大概是杜立陽的手下。
反倒是他們，一個個過來和唐明打招呼。
可能是見識過他的生猛，有兩個年紀比唐明大上好多的人，也直呼他明哥，這讓唐明很是無奈。
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唐唐續續又來了好些人。
就這樣，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從卡車前身傳來一聲咳嗽。
唐明扭過頭，瞧見高盛正神采奕奕的朝自己這邊走來，身後，還跟着四個穿着迷彩服的人。
“點名”
高盛朝着右手邊一人揮了下手，那人立刻敬禮喊是，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白紙，跑到人羣前面，開始念起名字。
隨後，他轉過身，跑步到高盛跟前，再次打禮。
“報告首長，應到二十七人，實到二十五人，缺兩人，請指示”
“叫獄警去找，要快”高盛擺了下手，利落的說道。
等那兵走後，高盛凝視着眼前的人，沉聲說道：“你們先上車，一會兒人齊了之後，立刻出發”
既然決定要去，到這個時候，自然沒什麼好說的，按照高盛的話，一個個朝車裏爬去。
“走吧”
看着只剩下自己幾人，蕭史拍了拍了下一臉惆悵的唐明。
唉
唐明嘆了口氣，往車上走去。
等所有人都上了車，又等了十幾分鍾，那兩個點名時未到的人才趕了過來。
又在車裏點了一次名，那名年輕的士兵下車去報告，不一會兒，轟隆隆的聲音傳來，汽車被髮動起來。
將近三十人，對臉並排坐下，整輛車就沒什麼空缺了。
這種車子和他們平時出工時的車子差不多，就是顏色不同，上面多了個頂篷而已，所以也沒人說什麼。
唐明坐在車子最後，看着不斷倒退的景物，心情複雜莫名。
“真是沒想到。”蕭史感嘆。“我會以這種方式離開瀾風”
“是啊”
老三一臉興奮的說道：“原以爲會老死在這，沒想到還能出去，唐明，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和他們一樣，也成軍人了”
“也許吧”唐明低聲說道。
離開這裏，他心裏是跟高興的，一想到杜立陽不能同去，心情是沉重無比。
看着車子經過醫務室，唐明心中的苦澀之情更甚，看了蕭史一眼，他也是如此。
車子又向前開了一陣，停在大門口，這時，醫務室都變得模糊起來，唐明再擡頭望去，看了一會兒，表情忽然變了起來。
擡起手臂，一臉緊張的說道：“蕭歷，快看，那人是不是大哥”
蕭史扭頭望去，這麼遠的距離，他只看到一個黑影輪廓，喃喃道：“應該不是吧，大哥腿還沒好，怎麼能出來呢”
“也是”
唐明放下手臂，吐了一口濁氣，後背靠在了車廂壁上。
車子再次啓動，駛出了瀾風的大門，緩緩向山下而去。
醫務室門口
杜立陽頹然的坐在臺階上，望着軍用汽車遠去的殘影，良久，兩行清淚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今天是軍車離開的日子，他怎麼會不知
昨天叮囑唐明和蕭史不要來，也不讓其他的兄弟來，這並不代表他不在乎，恰恰相反，杜立陽心裏太在意了。
可是他怎麼辦他能怎麼辦
看着自己的兄弟一個個離開，駛向自由，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無緣參加。
但在在聽
到車聲時，他卻又忍不住出來。沒有人攙扶，杜立陽抓着一根木棍保持平衡，一瘸一拐的來到門口。
這時，車子已經來到大門口，在薄薄的霧氣下，有些看不太清。
一瞬間，那種失落、失望、淒涼的感覺襲來。
杜立陽清楚的知道，這樣的機會，簡直是萬載難逢，錯過了，只能在監獄裏慢慢老死。
或者，還有另一種結局。
像老何那樣，在垂暮之年假釋出去，但等到哪個時候，他出去還能做什麼
綠色的軍車盤旋着向山下走，顛簸的車廂正如唐明的內心。
他的腦海裏，閃過的，是昔日一幕幕在這裏的映像。
當初唐明來時，他是萬般的不情願，現在要走，心裏卻有一些不捨。
當然，大部分還是因爲杜立陽。
這個一步步幫助他成長起來的人，現在卻因爲那些人的干預，不能一起離開。
對於瀾風，唐明最多的也是懷念，若是一輩子留在這，他也是不願意的。
車子行駛了一會兒，車廂裏剛纔一臉興奮的人，慢慢都開始打起盹來。
雖然昨天放了一天假，但那是激動的心情讓他們晚上都沒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