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所想，自然不能對他言明。
沈清依輕輕搖頭，盡力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唐明，這，這裏太高檔了，一頓飯而已，不要這麼奢侈，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
她也沒有說錯，這裏，除了另一層意思，就是現在她說的話。多年的節約，讓她對這種貴重的地方喫飯，避之不及。
來之前，唐明就知道她肯定有這方面的估計，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說道：“什麼高檔不高檔的，喫飯嘛，就得喫好。”
“不。”
唐明的話並不能讓人信服，她連連搖頭，顯然對進去很是牴觸。
這時，西餐廳的大門從裏側打開，兩名身着職業裝的甜美女孩衝他們露出笑意。
“歡迎光臨，裏面請”
唐明看了一眼，回身望着沈清依，微笑着說道：“門都開了，還不進去嗎”
後者見狀，心情更加複雜，猶豫了一下，邁步跟了上去。
多年不來，進去之後，沈清依發現變化並不是很大，只不過中午進來，少了晚上那種朦朧的氣氛。
幾乎是習慣性的動作，她的目光便看向曾經坐過的位置。
那麼久沒有來，但再望，記憶仍舊是那麼清晰。
未進餐廳之前是一個心態，進來之後，更多的則變成了回憶。
此刻，餐廳的人數不多
有服務員帶領，引他們向前。
“先生，這裏可好”那個男服務員看向唐明，恭敬的詢問。
現代社會，最難搞懂的就是迎面走來的一對男女的關係，有的看着像父女，但很有可能是情侶，有的看着像情侶，但很有可能是
那個男服務員瞧見沈清依的打扮樸素，而且年紀比一同前來的男子要大上不少，可是嘴上，卻不敢亂用詞。
萬一說錯話，麻煩可就大了。
“好。”唐明點頭，畢竟不是情侶喫飯，他對位置並沒有什麼要求，相反，若是搞的太浪漫，反而會顯得尷尬。
額，或許在這餐廳音樂的襯托下，氣氛已經有了變化。
豈料，這時一旁的沈清依卻輕聲開口。
“我們能不能坐到那裏去”
唐明順着她指的方向去看，那是裏側一處靠窗的位置。
見他看向自己，沈清依的臉色有了一絲不好意思。
她開口詢問的人自然是唐明，因爲那一處此刻並沒有人去坐。
“好啊。”
略一猶豫，唐明便點頭答應，帶沈清依來，就是讓她喫點好的，她的要求，自然點頭答應。
說完，他的目光看向那名服務員。
“好的，請隨我來。”服務員自然沒有什麼意義，連忙點頭，前面領路。
來到跟前，唐明請沈清依先坐，她這次倒是沒有推脫，直接走過去在一側坐下。
點菜時，只是略微詢問了沈清依的意見，因爲讓她來點，無異於在難爲對方。
鑑於之前在西餐廳工作的經歷，他對於喫什麼這種問題，還算有些經驗，點好之後，將菜單合上，交給服務員。
服務員離開，在未上菜之前，這個空檔，若是不熟悉的兩人，是有一些尷尬的。
沈清依就有這樣的感覺，在空間彷彿靜止的一會兒過後，她抿了抿嘴角，打破了沉默。
“唐明，你難道就不好奇爲什麼要選擇坐這個位置嗎”
唐明一愣，詫異出口。
“難道不是因爲這裏靠窗，寬敞明亮嗎”
他的心很大，並沒有對這些細節過份在意。沈清依既然開了口，已經有了將真相告訴他的打算。
她搖了搖頭，抿嘴低語。
“這個餐廳，你大哥曾經帶我來過，而且現在坐的位置，正是我們曾經坐過的位置”
“是嗎”
唐明驚呼出口，他沒想到，自己請沈清依喫個飯，還能遇到這樣的事。
他不是愛情傻瓜，看沈清依說話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單單只是來喫過飯這麼簡單。
摸了摸鼻尖，有些尷尬的說道：“那我坐這個位置，是不是不太合適”
“沒有。”
沈清依既然說出來，心裏肯定是坦蕩的，見唐明的神情，擺了擺手，說道：“這沒什麼”
她感嘆道：“我還真是要謝謝你呢讓我再體驗一回這裏的時光。”
呵
唐明點頭，笑着說道：“想不到大哥，還有還有這麼浪漫的時候呢”
提起之前的光陰，沈清依的臉上不由得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這種笑容，是區別於唐明所有在她臉上見過的。
“他是一個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人”
她低聲的
訴說着之前的經歷，似是說給唐明聽，又似是說給自己聽。
晃了晃腦袋，纔將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趕走。
沈清依的訴說，直到菜品上來才漸漸停止。
西餐，總是需要開紅酒的
在此之前，唐明還想着要不要弄酒，後來還是決定要，若是刻意迴避，反倒顯得心裏不坦蕩了。
沈清依想拒絕，但情緒中又讓她有那麼一絲絲期待。
再次品嚐到紅酒那種苦澀的味道，她思緒萬千
過往，已經封塵已久的回憶，再一次浮現腦海。
這就是飛蛾撲火的悲壯，只是爲了那一刻的輝煌就斷送了自己的一生。
捫心自問，若是一起重來一次，這麼多年的支撐是否還會堅持
唐明已經不用多說什麼，他能做的，只是靜靜的陪着她，從她的思緒中，體會那種常人無法忍受的愁苦。
裏面的可憐人在回憶過往，卻不知新一輪的悲劇即將發生在他的身上。
經過餐廳，無視閒逛的兩個家庭婦女，看到了坐在玻璃窗便的沈清依。
剛開始，一人眼前的看到，只是用玩笑的說起。
“裏面那個女人，真像咱們小區那個寡婦啊”
因爲在她的印象，或者說認識沈清依的人中，她就是一個節儉以及的女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樣的高檔餐廳呢
另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扭頭去瞧，登時睜大了眼睛。
話音落，她已經確定了裏面的人，驚呼道：“不是好像，那個人分明就是沈清依嘴下積德，什麼寡婦，別說那麼難聽，別人老公只是坐牢，又沒有死頂多算是留守婦女。”
撇開這個，兩人交談的還是她此時處在的位置，和她對面的人。
“不是吧她怎麼會去這麼高檔的餐廳，她對面那個人，是她兒子嗎不太像啊。”
“你的眼神真是不太好。”
另一人滿臉嫌棄的搖頭，說道：“雖然那個人很年輕，但絕不會是她的兒子，就算她真的那麼心疼自己的兒子，也不會帶他來這麼貴的地方喫飯”
兩人嘴上說着，腳下卻不敢多做停留，以免被人發現。
邁步往前走了一段，避開了餐廳，這才議論開來。
“真是不得了了，還一直以爲她是什麼貞潔聖女，沒想到還是找男人，而且還是老牛喫嫩草”
“你也別這麼說大家同時女人，說心裏話，那麼久，換作是你，能忍得了嗎”
這一眼被人瞧去，餐廳內的人卻猶然不知。
沈清依邊喫邊憶，對面，唐明默默陪伴，不曾，也不必言語。
時光流轉，直到沈清依用紙巾擦拭嘴角。
“唐明”
她眼睛裏帶着感激的說道：“今天，真是謝謝你，讓我溫習一遍之前美好的回憶”
呵
唐明輕笑。“得見嫂子如此幸福笑容，我感到非常榮幸”
這樣說着，他的心裏已經有了搭救杜立陽出獄的念頭。眼前的可憐女人，受的苦已經太多了，好人不應再受罪
“喫好了”他開口詢問，在沈清依點頭後，擡手招來服務員。
“買單”
服務員仍舊是先前指引他們到來的那位，雖然明知道價格不菲，但聽到數字後，沈清依心裏還是一驚，這頓飯，夠她們母女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唐明將自己的銀行卡遞了過去，他不懂，但經常和卡片打交道的服務員卻是心思通透，看到他遞過來的卡片，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隨即變得更加恭敬。
能持金卡的人，身價不言而喻
沈清依就在一旁，服務員臉上的變化她瞧在眼裏，心裏暗自詫異。因爲在她的概念裏，唐明是一個退伍回來，而後打工的人，雖然有錢，但卻不應該很多
怎麼服務員會是這樣的眼神
心有疑惑，嘴上卻不能多問。
結完帳，兩人出門。
“唐明”
來到餐廳門外，沈清依開口詢問身邊的唐明。“下午你是要去上班嗎”
這樣的話，唐明微微一笑，沒有不解釋，而是開口反問道：“不知嫂嫂下午做什麼”
沈清依早不怕橫眉冷對，更何況面對的是唐明，她略一猶豫，便低聲說了實話。
“哦”
唐明聽罷，臉上卻是一喜，直言道：“收廢品可是我的強項，若說嫂子不嫌棄，我跟你同去可好”
“啊”
沈清依滿臉的震驚，她本想着唐明應該不會笑話自己，畢竟上次她已經見過，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想跟自己一起去。
這樣的回答，實在太過於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