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斬邪 >第十二章:風雨狂暴,血流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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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越發大了,天空一層烏雲,隱隱有雷聲傳下。

    這一場雨,怕不會小。

    陳三郎正準備進入船艙,河面猛地掀起一個浪頭,使得船身突然一震,幸好他練過馬步,及時站穩,否則都要撲騰下水。

    艄公急忙過來把手幫忙,叫他進船艙坐好。

    這可不是兒戲。

    陳三郎點頭答應,眼角餘光忽而瞥見船舷外的水裏,波浪起伏間,一團臉盆大小的陰影浮沉不定,足爪揮舞,狀甚猙獰。

    什麼東西?

    他想要看清楚些,那陰影卻沉下水中,不知所蹤。

    看着有點像一隻螃蟹,可螃蟹有這麼大個頭的?

    陳三郎心裏直犯嘀咕,坐到船艙裏,猶是心緒不寧。那邊何維揚卻正捧一卷書,勤奮攻讀。

    從涇縣到南陽府,走水路需要大半天時間,自涇河轉入涇江,由於氣候的緣故,江面壯闊,波浪翻騰,人坐在船裏頭,被顛簸得頗爲難受。

    艄公看着情況,暗叫一聲“晦氣”,風大浪大,暴雨將至,這般惡劣的天氣條件不宜行船——尤其是他這種單薄的烏篷船,稍不留神,就會傾覆送命。

    於是撐着長竿,將船停泊在一處江灣,到岸上繫好繩索。

    “兩位客官,咱們要暫時避一避老天爺的怒火,等這場雨過了,才能繼續趕路。”

    聞言,何維揚“啊”了聲,始料不及。

    陳三郎倒沉着,知道出門在外,碰到這種狀況,最好是悠着點,艄公的處理十分恰當。

    再說他們也不着急,只要明天能抵達南陽府,時間都算充裕。

    過了一會,噼裏啪啦,黃豆大小的雨點就鋪天蓋地下來了,天地頓時一片白茫茫,好大一場雨。

    其中又裹挾着狂風,嗚嗚吹着,吹打江灣岸上的柳樹,枝條飛舞。

    老艄公抽着旱菸,感嘆道:“三月下這麼大雨,端是少見得很。”

    三月猶是春,如此雨勢,卻是夏季的風暴了。

    陳三郎無心看書,就和老艄公拉起家常。

    何維揚聽着,大感驚詫:要知道讀書人,哪怕是還沒有考着功名的讀書人,大都自視清高,如何會和一個撐船的老頭聊得熱乎?而且陳三郎問的,很多都是關於行船的經驗之談,難不成他要學撐船不成?

    搞笑!

    時間一點點過去,風雨卻不見緩落,到了中午時分,老艄公就開始淘米做飯。

    這飯可不包括在船費裏頭,想喫的話需要額外加錢。

    陳三郎問了,也不貴,多十文錢。

    何維揚從書筪裏拿出一張餅,一塊煎豆腐,以此充飢。陳三郎說要請他,他搖搖頭:“不用了,我帶着乾糧。”

    陳三郎也不勉強,問老艄公有沒有魚,有沒有酒。

    老艄公笑着說有,但費用可又得加一些。

    “無妨,儘管做上來。”

    陳三郎身體虛弱,每天還得喂血養劍,萬萬不能捱餓,哪怕多用錢,也不能虧了肚子。

    老艄公打開船艙一處甲板暗格,裏面儲着水,正養着兩尾鮮活的草魚,伸手捉出來,殺乾淨,做了一鍋魚湯送飯。

    幾十年的手藝,魚湯異常鮮美,香氣瀰漫開來,那邊何維揚聞着,都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老艄公又擺出一葫蘆酒,乃是陳年米酒。

    陳三郎喝了一口,只覺得一道熾烈的氣息從嘴巴燒到喉嚨,一直燒到腸胃裏去。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被燒得慌,他趕緊扒了一大口米飯,又夾一塊魚肉,這才壓住,然後肚子裏暖洋洋的,腦袋有點暈乎,手腳變得輕飄起來——

    這是陳三郎平生第一次喝酒。

    怪不得許館主、二姐夫他們貪杯,原來這酒,還真是個好東西。

    於是又端起碗喝了一口酒。

    喝酒、喫魚、扒飯、飲湯,一頓風捲殘雲,喫得居然比老艄公還要多得多,看得老艄公倒吸口涼氣,心裏一算:“這一頓虧了,哪裏想到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書生卻是個喫貨?酒被喝了大半,魚湯直接見鍋底,連米飯都吃了三大碗去……這還是讀書人嗎?”

    何維揚也是看怪物般看着陳三郎。

    兩人雖然都出自楊老先生門下,但彼此之間談不上有多少來往瞭解,現在一見,大生感嘆:難怪在縣裏頭,市井間都在流傳陳三郎行徑放誕,有辱斯文,果然名副其實……

    看來以後得離他遠一些,以免前程被誤。

    喫飽喝足,酒意上頭,陳三郎頂不住,也不管外面風急雨大,倒頭便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轉過來,只感到口乾舌燥,想要喝水,摸索着起身,腦袋昏沉沉的,有些脹痛,真是“醉過方知酒濃”。

    人還在船艙內,外面雨聲未歇,只是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

    嘭!

    稍不注意,腦門磕船頂上了。

    睡在外面的老艄公立刻驚醒,點起油燈。

    陳三郎問:“船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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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老艄公苦笑回答:“風雨倒是小了,但江水暴漲,水勢兇猛,又是夜間,我就想着在此過一夜,明早再走。”

    陳三郎“哦”了聲,討了一竹筒清水喝,感到舒服了些:“現在什麼時候了?”

    老艄公遲疑了一下:“大概子時。”

    陳三郎這一睡,可真是昏天暗地,連晚飯都沒喫,不過這時候卻不好做飯了,他書筪中同樣帶有足夠分量的乾糧,就拿出來,在燈下喫用。

    喫飽回船艙,裏頭何維揚睡得香,發出微微的鼻鼾聲。

    陳三郎就悄悄捧出紫檀木筆匣,打開,捻出小劍,刺破指頭放血溫養。

    黑暗中,他默默品嚐着難言的痛苦。

    關於此劍,關於《浩然帛書》,關於紅鯉,陳三郎很想弄個水落石出,無奈雖然紅鯉魚就養在自家水井中,但不能言語,如何溝通?

    一會之後,養劍功課完成,將小劍拿到眼前端詳——養劍至今,已有一段不短的時日,每天喂血,不知付出多少。現在這劍,通體發出幽幽的光澤,顯得深沉。那些表面的鏽,漸漸脫落,顯露出真實的形體來。

    一瞬間,陳三郎萌生感覺,覺得自己與此劍血脈相連,只要心意一動,劍便會如臂揮使,駕馭自如。

    這是……

    他心中大喜,正要做個指令,好驗證一番。但那種玄奧之感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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