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睫低垂,遮住了眼中黯然。
陸遲年啓脣,嗓音沙啞,“那她人呢?好點了嗎?”
“應當是好多了,我看她雖然氣色不怎麼好,不過很精神,她說輸液完就可以出院了,問題不大。”
“那就好”
陸遲年按了按痠疼的額角,梁森關切道,“boss,我勸您最好還是去看看醫生,這麼病着,會越拖越嚴重。”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
梁森被他一噎,悻悻然道,“那boss,您是去公司還是回碧園休息?”
“碧園”公司的事,他現在無心去管,頭疼欲裂,也是該回家好好休息下了。
“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那邊……”
“你知道該怎麼說”陸遲年冷冷看了梁森一眼,復又啓脣道,“不要告訴我爸媽,念念回了榕城的事,我不想讓他們失望。”
因爲當初的事,他幾乎一蹶不振,而傅怡差點沒能背過氣來。
江唸白流產後又失蹤,如同人間蒸發,她走了,榕城的爛攤子沒有人來收拾。
因爲她的離開,他們所有人都變了。
陸遲年這三年一直拒絕回到陸宅,就是害怕看到傅怡失望的眼神,他知道傅怡一直很想抱孫子,結果因爲他害得江唸白流產不說,還將人弄丟了。
他躲在外邊,醉生夢死,最後沉淪在自我編織的幻境中,而時景睿,跟他徹底反目,這三年,幾乎是跟他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他也懶得去收拾時景睿,時景睿無論做什麼,對他而言都不痛不癢。
梁森將陸遲年送回了碧園,然後就開車走了。
陸遲年癱倒在牀上,豢養的貓跳上了牀,不斷舔舐着他的手,陸遲年大腦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照顧他。
他呢喃低語,“念念…”
“念念別走,別離開我。”
……
那丫頭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一走就是三年,音訊全無。
當初還以爲能夠抱孫子,結果孫子沒抱到,連兒媳婦都沒了,她對陸遲年是又氣又無奈。
幫他擦乾淨了臉和手,又扶着他餵了藥。
抖落了下他的衣服,從大衣外套裏掉落的音樂會門票吸引了傅怡的注意力。
她彎腰,伸手抄起。
看到音樂會的門票,心生狐疑。
她的兒子什麼時候愛聽這種東西了?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陸遲年有這種愛好。
看了一眼病的糊糊塗塗的陸遲年,傅怡嘆氣。
這臭小子,當初就再三告誡過他,沒想到到了最後一刻還是犯了混,逼着念念離開了這裏。
也活該他現在念念不忘,又找不到人了。
陸遲年不知道照顧他的人是傅怡,他只是在做夢,夢裏他看到了江唸白,無論他怎麼伸手去觸碰都碰不到她,也抓不住她。
一碰就散,一靠近就煙消雲散。
這三年來,他沉浸在這種噩夢中。
倏忽,畫面一轉,他又看到了在臺上彈鋼琴的人。
那個女人錦衣華服,側面溫柔嫺靜,又能勾着人的視線牢牢不放。
他想走上臺去,卻怎麼都邁不動腿。
後來,他又看到了那個在元旦匯演上,輕輕哼唱着歌曲的江唸白。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沒畢業,江唸白也沒有濃妝豔抹,她只是站在臺上,閉着眼睛輕聲哼唱着歌曲,聲線清靈又婉轉。
她睜開了眼睛,視線直直望向了自己,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冷漠的挪開了視線,忽略了她眼中的深情和怯懦。
那是她明明懷抱着滿腔情深又顧忌着他的厭惡,所以不敢直白的說出來。
陸遲年看着,想給當時的自己一巴掌,打醒不識好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