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是在贖罪,我卻只是想盡我的能力保護你。”
他本意不是想彌補江唸白,而是因爲喜歡她,所以想保護她。
這是一種本能,跟彌補過錯無關。
“陸遲年,你何必也要做到這種地步?其實我根本就不需要你這麼做。”
“你需不需要我是你的事,我想爲你做什麼,那是我的事。”
“……”
“我今天這種下場是我罪有應得,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需要內疚,也不需要自責。”
“誰內疚自責了!”
他怔了怔,旋即溫柔淺笑,“如此甚好,你也可以安心去做你的事。”
安心個屁!
人都變成這樣了,她總不能說心大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吧?
陸遲年再怎麼說都是爲了救自己才變成了這模樣,讓她心安理得的去做自己的事,那得心多大?
“行了,別逞強了”江唸白不耐煩道,“你是因爲我變成這樣的,我必須對你負責,總不能棄你於不顧。”
“既然是爲了救我,那在你習慣以前,我會負責你的生活起居。”
“可你……”
“別廢話了,再廢話下去,我可就真的懶得管你了。”她蹙眉,不耐煩的打斷。
陸遲年噤了聲,江唸白嘆了口氣,“我也不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你是因爲救我才失明。”
“在你熟悉這種生活之前,我會照顧你。”
“你覺得方便的話,我自然不會有意見。”
陸遲年巴不得能夠跟她多點時間相處,如今江唸白覺得沒意見,他當然是樂見其成。
全程都是江唸白在忙前忙後的爲他打點着,他享受着難能可貴的兩人獨處。
梁森帶來了外賣,東西到的時候,江唸白看陸遲年手上還纏着紗布又看不見,也喫不到東西。
她略沉吟,主動擔當起了保姆的角色,喂他喫飯。
看他這麼乖巧溫順,江唸白心底有股異樣情愫正在慢慢發酵膨脹。
有點酸,有點揪心。
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人,現在變成了瞎子,還是因爲自己纔會落到這種下場,江唸白心底多多少少都會覺得過意不去。
“boss,公司的事……”
“公司的事你暫時代我處理,另外我失明的事一定要隱瞞着,無論誰問起來都不能透露我的實際狀況,明白嗎?”
“明白。”梁森點頭。
等着江唸白喂完飯,梁森就開始跟陸遲年彙報工作了,基本上是他說,陸遲年記。
失去了眼睛,失去了光明,這對陸遲年來說無疑是個重大的打擊。
江唸白在一旁坐着改曲,時不時的會瞄陸遲年一眼,見他神色溫漠,不由得恍惚出神。
他如今失去了眼睛,看不到東西,就連工作都成爲了大問題。
他這麼驕傲的人,現在不得不處處依附着別人才能生存,只怕是心底很難受吧?
思及此,江唸白在心底長長嘆氣。
陸遲年這個人就算是打落了牙齒也會和血往肚裏吞,不會顯山露水,更不會輕易示弱。
她深深看了陸遲年一眼,復又低下了頭看曲譜。
江唸白現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走到哪兒都要防備着被狗仔偷拍,現在她跟陸遲年待在一起,她倒是不擔心會被拍到。
因爲梁森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在醫院,不會有人來偷拍。
江唸白每天的任務除了照顧陸遲年,還要準備新專輯的事。
比賽現在已經進入了白熱化膠着階段,她要是再不好好準備,到時候很容易被PK下去。
每天都忙碌不堪,練歌不說,還要排舞。
她無暇顧及太多,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每天都陪着陸遲年,這給別人造成了多大的誤會。
傅怡來看陸遲年的時候,見他臉色漸漸好轉,才安了心,“阿遲,好些了嗎?”
“嗯。”
她掃了一眼病房內,看到那邊的單人牀鋪,她笑着問,“最近這段時間都是念念在醫院照顧你,她人呢?”
“排練去了。”
“唉”傅怡嘆氣,“這孩子這麼忙,又要照顧你,也不知道身體喫不喫得消,你啊,還是跟她說說,讓她不要再來醫院跑了,拖垮了身體可不好。”
“我跟她說過,她很倔,不聽我的。”
“倒也是,那孩子的脾氣跟穆青很像。”傅怡點點頭,復又說,“對了,你們之間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點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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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進展?”
“就是有沒有比之前關係緩和點?她原諒你了嗎?”
如今這種狀態剛剛好,就算不是在一起,他也滿足了。
對他來說,能夠近距離的跟江唸白相處,這對他來說,是種莫大的恩賜。
自從重逢,跟她好好的單獨相處,這種執念就變成了一種奢望,可望不可即。
“阿遲,你真的就安於現狀就滿足了嗎?這三年,你不是一直都在找她,想跟她在一起嗎?”
“我想歸我想,念念她不願意,我也不想再去打擾她,讓她難受。”
傅怡怎麼說都說不通陸遲年,聯想到自己的兒子是打定了主意就不會輕易改變心意的人,她就覺得悵然。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死心眼,當初你要是肯轉圜,能多用腦子想想,聽聽自己心底的聲音,如今也就不會鬧成這樣了。”
“我知道是我的錯,所以現在我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贖罪。”
“您不用擔心我,我知道我該做什麼。”
不擔心?不擔心纔怪了。
如果當初陸遲年有如今的一半自覺和容忍度,現在也就不會鬧到這種地步了。
“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年輕人自己決定。”
江唸白有什麼想法,她也管不了,而陸遲年,他有自己的堅持和想法,傅怡也左右不了。
想到這兒,傅怡就覺得自己這個當媽的很失敗,不然兩個孩子如今也不會鬧成這樣。
她瞧着明明就是兩廂情願,卻偏偏要鬧得老死不相往來。
誰都不肯去戳破那層窗戶紙,即便是戳破了,也無人肯主動面對。
“阿遲,媽可以不管你感情上的事,但是你要答應媽,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媽看到你變成現在這樣,心底難受。”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愛的道理?
陸遲年微微扯動嘴角,“讓您擔心了。”
“唉,你這孩子,我也不好多說你什麼。”
“這些年,爸媽一直都沒有在你身邊照顧你,是我們的錯,我現在就算是有心想要彌補,也補不回來這些年遲到的親情。”
“媽,您別多想。”
起初,陸遲年對傅怡跟陸振豪這對夫妻確實沒什麼感覺,他們說是自己的父母,他就應承了,從沒有過親近他們的念頭。
對他來說,比起陌生的陸家夫婦,江家人跟他反而更加親近。
只是現在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他也慢慢的適應了陸家夫婦。
傅怡是真心關心他,也是有心要彌補那遲來了這麼多年的母愛。
送走了傅怡,陸遲年坐在病牀上兀自出神,他沒辦法自由行走,現在白天黑夜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區別,他看不見任何的東西,連一絲微光都察覺不到。
他的世界就是一片漆黑,餘生說不定也就一直持續着這種狀態了。
儘管他自我安慰,自我安撫,也抵不過這種強烈的落差感。
無論做什麼都需要依賴着別人,這種感覺,真窩囊。
只是又能怎樣?這種結局是他自找的。
他做的孽,最終需要他慢慢償還。
“boss”
“梁森?”陸遲年想得出神,原本沒聽見有人進來了病房,現在聽到梁森的聲音,他纔回過神來。
“boss,巽副總說想要見您一面。”
“不見。”
“而是巽副總說有重要的事要當面跟您交代,您看,您要見他嗎?”
“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法見人。”陸遲年皺眉,“如果公司的人知道我瞎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會蠢蠢欲動了。”
“我賭不起,也輸不起,無論是公司還是外界其他的人都不許說我的情況,還有醫院裏我的病歷檔案都銷燬了沒有?”
“已經看着醫生清除了,那個醫生那裏我也打點好了,您的情況,不會泄露給其他人知道。”
他低嗯了一聲,身居高位,身不由己。
如果不這麼做,不事先做好防備,預留好後路,只怕是會鬧出更大的麻煩。
他可不想這麼倒下,更不想別人手上抓着自己的把柄,以此來要挾自己。
“你派人看着巽副總,免得他鬧出什麼亂子來,我想他要見我的目的,應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真的有事着急跟我說,而是想看看我現在的病況。”
“總之,你要安排好一切,而且要守口如瓶,我的病況要是傳出去了,可不止會被用心人鑽了空子,還很有可能影響到公司,到時候股票下跌,公司動盪可就不好收場了。”如果公司的領導者都瞎了,傳出去,免不了會被人利用製造輿論壓力,從而壓倒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