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傷勢未愈就想着要出院,誠心自己找病吧?
“我在醫院呆的太久了,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猜忌。”陸遲年解釋道,“我必須先離開。”
“……”也對,他是身不由己。
江唸白當初也在公司工作過,自然知道公司裏邊的門門道道不是她們普通人能夠想象的到的。
尤其是陸遲年,他如今站在高位上,自然而然就成爲了衆矢之的。
不止要防着宿敵,還要提防着自家公司內別有用心的人。
想到這些,江唸白忽然間就沉默了。
這個人也不容易,他爲了公司而犧牲掉自己養傷的時間。
不得不說,陸遲年對待公司的態度遠遠比其他人要嚴謹,而且十分能喫苦,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人欽佩了。
所以說,沒有人的成功是偶然。
“那你準備回家休養了?”
“目前來看,也只有這樣。”陸遲年雖然很珍惜跟江唸白獨處的時間,只是公司的事刻不容緩,他不能拿公司來開玩笑,當作賭注。
“那好吧,我幫你收拾。”江唸白應了聲,話裏夾雜着不易察覺的失落。
等到東西都收拾好了,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過話。
“你……”
“你……”
兩人同時起了話頭,皆是一愣。
許久,陸遲年才說,“你先說。”
“哦”她捋了捋頭髮,一緊張就愛撥弄頭髮,現下才覺得不妥,摸着頭髮的手一頓。
復又想到陸遲年的眼睛看不到,頓又鬆了口氣。
“我是想說,你回去後,好好休養,別逞能。”
“畢竟現在你的身體還沒好利索,需要好好養着。”
“嗯,我知道。”陸遲年彎脣一笑,雙瞳空洞,臉上的笑意卻溫柔繾綣。
江唸白看着,心神一蕩。
垂了眸,不再去看他。
“boss,出院手續辦好了,我們走吧。”
“嗯。”
梁森的出現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見他要起來,忙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陸遲年眼睛不方便,江唸白只能扶着他往外走。
送他上了車後,她對梁森說,“你好好看着他,讓他按時吃藥,記得按時帶他回來複診。”
“江小姐,你不跟我們走嗎?”
“不了,我還有事。”江唸白冷淡回了一句。
一直站在車邊,看着他們走了,江唸白才離開。
雙手自然交疊,左手抓着右手手腕,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奇怪了,怎麼覺得有點失落還有點難過?
她是有受虐癖還是因爲這段時間跟陸遲年待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有點捨不得?
如今的陸遲年跟三年前她印象中的那個人大不相同了,謙卑、溫順,而且他臉上的笑容,是曾經她一直想要看到的。
她不是沒見過,只不過對象不是她而已。
現在陸遲年肯回過頭來看她了,她又覺得心酸。
都說喫一塹長一智,她怎麼吃了那麼多悶虧,還是學不會聰明?
“boss,您怎麼不讓江小姐跟您一起回去?”梁森之前一直叫的是江祕書,後來發現那樣叫似乎不妥,所以就改了稱呼,叫江小姐。
boss住院的這段日子,一直都是江唸白在照顧他,梁森還以爲這兩人會冰釋前嫌,會重歸於好。
現在看來,似乎兩個人還是不溫不火的狀態,客套疏離。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最近這些時間因爲照顧我,佔用了她的休息時間,已經很讓人心底過意不去了。”
梁森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人,微微搖頭。
原本應該是親密無間的兩人,現在變成了陌生人,或許比陌生人還不如。
他想,作爲當事人之一的陸遲年,應當比他們旁觀者更能體會到其中的苦楚酸澀。
“boss,我覺得江小姐的態度也沒有那麼強硬,她對您應當是還有不同的感覺的,您又爲何這麼早就放棄掉?”
“我不是放棄,而是想學會尊重。”他不想去勉強江唸白,更不想再次傷害她。
所以,就維持現在這種狀態,剛剛好。
見了面不會跟陌路人一樣,好歹還能打聲招呼,說兩句話;也不會跟仇人一樣,見了面就吵得臉紅脖子粗。
雖然不能跟情侶一樣在一起,也不能跟朋友一樣時不時的碰個面。
但是,他很滿足了。
“我雖然不明白boss您心底的想法,但是boss,我要告訴您,幸福是把握在自己手上的。”
“您說您都爲了江小姐做了這麼多犧
牲,又找了她那麼久,總不想就這麼半途而廢吧?”
當初江唸白消失後,陸遲年有多瘋狂,他們又不是沒見過。
既然這麼放不下,那就好好去追求,好好去彌補過錯,總有一天,能夠將傷口撫平。
皇帝不急太監急,看到陸遲年這麼浪費時間,浪費光陰,梁森一個旁觀者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着急。
陸遲年沒說話,只沉默着。
他也知道陸遲年的性子,所以沒有開口再多做勸告。
該說的、能說的他們都說過了,可是現在又怎樣?
他們兩個人不還是保持着原來的狀態,如果不是因爲陸遲年受傷住院,估計他們倆人都不會有被綁在一起的機會。
江唸白是個死心眼的,而自家boss又是腦子進了水。
當初還幹勁兒十足,如今就蔫兒了吧唧。
都還沒努力,就先喊着要放棄,美其名曰,只是不想打擾對方,所以選擇放手。
這純屬是放屁,如果真的能放手,那就不會每天都去看江唸白,如果真的能放手,就不會細心的爲她鋪路。
要是真的可以放手,現在又怎麼會再次糾纏在一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看得分明。
這兩個人分明就是對對方有意思,對對方還難以忘懷。
江唸白的心思,梁森不能說完全看透了,但他隱約能看出來,江唸白對自家boss是不同的,這種不同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取代的位置。
偏偏當事人還跟個傻帽一樣,口口聲聲說着不想勉強對方。
梁森都想去剖開陸遲年的腦子看看裏邊是不是被灌了水銀,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
想歸想,吐槽歸吐槽。
這話梁森可不敢明着說,只能憋着。
將陸遲年送回了碧園後,又扶着他下了車。
剛進屋,陸遲年養的那隻貓就蹭了過來,在陸遲年腿邊蹭着。
陸遲年腳步微頓,蹲下身,將貓抱了起來。
梁森扶着他到了沙發上,一邊囑咐一邊收拾着東西。
本來是說讓陸遲年回陸家住,因爲他眼睛不方便,有傅怡他們照顧着要方便些。
偏偏陸遲年不肯,他堅持要住在碧園,他們也拿陸遲年沒辦法,只能由着他。
請了保姆幫傭到碧園來幫忙,以免陸遲年活動不方便。
“boss,行李都跟您拿到了樓上了,如果沒什麼其他的事要吩咐,我就先走了。”
“嗯。”陸遲年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貓後背,捋毛。
梁森離開時,陸遲年還坐在原地不動。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雙眸無神的陸遲年,梁森暗自嘆氣。
好端端的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眼睛看不見了,別說是工作不方便,就連日常生活都成了大問題。
梁森是想主動請纓照顧陸遲年來着,只不過陸遲年說,公司裏需要人看着。
他現在這個樣子,可以信任的人太少了。
梁森只能去幫他看着點公司,現在問言跟時景睿對他們可是虎視眈眈。
如果沒有人坐鎮把關可不行,外患暫且不論,單說內憂,現在就開始蠢蠢欲動着準備要搞事情了。
因爲陸遲年太久沒有去過公司,部分高層知道陸遲年是受傷住院了,只是沒人知道他的傷勢嚴不嚴重。
內憂外患雙重夾擊之下,一點鬆懈的念頭都不能有。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
這也就是boss爲什麼傷勢未愈就堅持要出院,知道他出院的消息,那些人就算有了異樣的心思也會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和可行性。
就是難爲了boss,身體還不舒服,就要去操心這些事。
他的身邊,能幫助他的人太少了。
孤軍奮戰,只能靠着他自己。
陸遲年一直坐着,在傭人的幫助下回了房間。
傭人放好了熱水後,才扶着他進了浴室。
洗完了澡,他摩挲着出了房間,憑藉着記憶中的畫面和物件擺放,倒也沒怎麼喫虧。
他對碧園的一切太熟悉了,這裏的東西都是他親手佈置,而且他在這裏住了三四年。
比起陸家,他在這裏反而能更加舒服,如魚得水。
坐到了牀上,養的貓乖巧的跳到了他大腿上,輕輕蹭着他的手。
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現在他這個樣子,公司也不能沒人管。
放權給了梁森,又讓陸振豪出山幫忙。
有他們在,陸遲年暫時是不用擔心公司會有什麼大的動盪。
只是紙包不住火,這不是長久之計。
他的眼睛怕是難好了,只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籌劃一下,想出一個萬全之策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