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怡見陸遲年回來,故讓陸遲年送君薇回家,陸遲年想着反正也要送江唸白回去,就繞道先將君薇送回家也好。
江唸白也沒什麼意見,在見陸振豪已經醒了,確認沒什麼大礙後,江唸白才安心離開。
在車上,江唸白因着懷孕的緣故,陸遲年不安心讓她坐在前邊,只讓她坐在後座,她跟君薇並排坐在後座。
君薇見她肚子圓滾滾的,笑吟吟的問,“我可不可以摸一摸?”
“嗯……”總不好拒絕吧?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雖然可以跟陸遲年鬧脾氣,可那是夫妻間的情趣,無傷大雅。
而君薇是外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陸家的恩人。
她要是對君薇鬧出點什麼不好的事,或者鬧出什麼脾氣來,就有可能會被說成是不識擡舉,不識大體。
想到這兒,江唸白就算不大想跟君薇扯上關係,也不好拒絕。
只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可以。”
君薇小心的將手擱到她肚皮上,輕輕撫摸着,“真是神奇,這肚子裏竟然孕育着一個小baby。”
“幾個月了?”
“五個月”
“哦~”君薇的手生的十分纖細,白如凝脂玉,塗着鮮紅蔻丹的指甲,趁着那雙手愈發嬌嫩。
不知道爲什麼,她觸摸過的地方,江唸白竟無端端的感覺到陣陣寒意傳達到身上。
肚子裏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忽然間的陣痛。
臉色頓時變得雪白,她捂着小腹。
車子緊急停在了路邊,原本還在開車的男人,下一秒已經停好了車,並且打開了車門,看到她捂着肚子臉色難看,緊張發問,“怎麼了?肚子不舒服?”
“嗯…有一點點。”
“我們回醫院,嗯?”
江唸白艱難的點頭,臉色仍舊難看得緊,不僅如此,額上還冒出了陣陣冷汗。
“忍一忍”陸遲年也不敢耽擱,重新回了駕駛座去開車。
纔剛走,又原路折返回醫院。
等到檢查完,醫生說是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陣痛,需要好好休息,以免造成小產。
陸遲年這才鬆了口氣,看她小臉蒼白,他心疼的上前去扶住了江唸白,“等生完這個我們就不生了。”
“別提這種傻話”
“還疼不疼?”
“好多了”江唸白也任由他扶着,不是她矯情,而是她小腿發虛,走路都沒力氣。
兩人全程將君薇當成了透明人,陸遲年心疼江唸白身體不好還得爲自己孕育一個小生命,因此,他直接對君薇說,“不好意思,君小姐還是自己叫個車回去吧”
“念念很不舒服,我要先送她回去。”
“好的”君薇雖然很不服氣,可也沒辦法。
誰讓江唸白已經懷了孕?
她跟着陸遲年和江唸白出了醫院,一路上就看到陸遲年對江唸白呵護有加。
君薇率先叫了車離開,陸遲年則是扶着江唸白上車。
還特地找出了靠枕給她墊在後背,“你休息下,如果不舒服就喊我,知道嗎?”
“嗯”江唸白虛弱的扯了扯嘴角,淺淺一笑。
她靠着後座,閉眼假寐。
一直到車子停下,被陸遲年喊醒,江唸白纔回過神來。
陸遲年扶着她下車,眉心緊蹙着,“我都說了不讓你亂跑,你看看,現在就不舒服了吧?”
“要是想見我,或者真的擔心爸,你給我打個電話就好了。”
“好了,別嘮叨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江唸白覺得陸遲年就是在窮緊張,不過這種被人時刻保護着的感覺,倒是讓她感覺心裏甜滋滋的。
“你還好意思說,剛剛我看到你那麼難受,着實是嚇壞我了,我還以爲……”
“你以爲什麼?”
他還以爲江唸白會跟過去一樣失去這個孩子,怕她會跟三年前一樣,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天,他沒有在現場。
可是事後,他翻看了錄像帶,一整個晚上悶在房間裏翻來覆去的看,看到她差點就失去了生命,那種驚恐是刻在骨子裏的。
他害怕,怕失去江唸白。
“念念”
“嗯?”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們母子倆,所以不止是孩子,你也得好好的留在我身邊。”
“別擔心了”江唸白知道陸遲年心底在害怕什麼,她緊了緊抓着陸遲年的手,“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的留在你身邊。”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會再發生了。”
“嗯”陸遲年扶着她往裏走。
他永遠都會記得是因爲自己才害得江唸白變成那個樣子,她失蹤的那三年,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到她回來質問自己,爲什麼出爾反爾,爲什麼不救她,爲什麼要丟下她一個人。
夢裏的她,生生泣下,找自己要孩子。
可他給不了,他很想將孩子還給她。
可是他給不了,那個孩子來的突然,也走的突然,他們都來不及好好疼愛,就永遠失去了。
陸遲年坐在沙發上,沉浸在悲涼的思緒中。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席捲而來,他幾乎無力自拔。
“阿遲”
“怎麼還沒睡?”陸遲年被江唸白驚醒,他看江唸白挺着大肚子站在沙發邊,才招了招手,“到我這兒來”
江唸白乖乖過去,窩在他懷裏,“你不在我睡不着”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從剛剛回來就一直沉着臉。”
“沒事,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其實他只是想到因爲一念之差,差點失去她。
今天在後視鏡內看到她捂着肚子那麼難受,那種無力感又破土重來。
他比江唸白還要害怕,這會是一場夢。
一場自己因爲思念過度而營造出來自欺欺人的幻境,幻境破了,她就不在了。
他怕自己窮其一生都不會在找到她,怕她會永遠的脫離自己的世界。
“去睡吧,好不好?”江唸白一個人睡不着,昨晚上就這樣。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習慣了陸遲年的存在,希望他永遠的陪伴在身邊。
“好”陸遲年陪着她回房,坐在牀邊,看着她入睡。
江唸白縮在被窩裏,只露出個小腦袋,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其實今天,我是有一點心理不舒服,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有點害怕那種融不進去的氛圍。”
“好像你們都能在一起說話取笑,我卻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因爲經歷的太多了。
他和安妍在一起說話,自己插不進去,只能胡攪蠻纏,靠着搗亂吸引他的注意力。
只是這恰恰是將陸遲年更加往安妍身邊推,因爲他一點都不喜歡這樣蠻不講理的自己。
“睡吧”陸遲年疼惜的輕輕撫摸着她柔順的鬢髮,“不會再有那種事了,我從沒嫌棄過你。”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現在能夠擁有這麼平靜的生活,我覺得…來之不易。”
江唸白柔柔淺笑,她閉上了眼睛後,嘴裏還囁嚅着,“你別離開我就是了,我很怕你會拋棄我。”
“不會的,我不會拋棄你,好好睡,我一直都在這裏陪着你。”
陸遲年明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過去的事,他們都總在說過去了,可只有他們自己心底明白究竟是過去了還是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讓江唸白沒有安全感,是因爲這些年,自己總在嫌棄她,總在拋棄她,從沒有對她有過好臉色。
現在,他在慢慢的改變,只希望江唸白能夠慢慢的放下心結。
跨出這一步,陸遲年知道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所以爲了不辜負她,陸遲年也在努力的給她安全感。
“陸遲年……”
“嗯?”
“我很喜歡你。”
聽到她溫軟糯糯的聲音,陸遲年心下一暖,“嗯,我知道。”
“你纔不知道,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都不肯跟我好好說話”
陸遲年輕輕撫摸着她額頭,眉眼溫和,“對不起”
他比誰都後悔,從沒有好好對待過她。
爲了一個蛇蠍心腸的人,辜負了一個一心一意爲了自己好的人,陸遲年心底也不好受。
尤其是在知道她坐牢那兩年都經歷了什麼後,他巴不得掐死自己。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我會好好對你,將欠你的都還給你。”
“我不要你還給我,你永遠欠着我,纔會一直記着我。”
“好”陸遲年低頭親了親她臉頰,“我永遠都會記着你。”
“乖,好好睡”
“嗯……”江唸白抓着他的手不放,乖巧又溫順的閉着眼睛睡覺。
陸遲年看着她,恍惚回到了過去。
他無比後悔,沒有能夠在一開始就發現她對自己有多麼的好,也沒有發現,她爲了自己做了那麼多傻事。
“對不起,即便你不想聽了,我也想說對不起”因爲除了這三個字,陸遲年再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加合適的話對她訴說了。
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在最開始,就選擇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會再讓她喫那麼多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