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上了包房門，反鎖，屋內的喧譁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強子也是，他看到我的瞬間，臉色不自然起來，心虛地低下頭，但身體卻戒備着。
我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雖然他註定是我要報仇的人，但今天來我有別的目的，我望向了坐在主陪位子上的林震，他目光復雜地望着我，頭上還纏着紗布。
“楓子，你來了。”林震開口了，聲音很平靜。
“沒錯，我來了，我今天不是來攪局的，只是來確定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將決定我們以後是陌生人，還是仇人，我就問你，害小蝶的人，是不是你……”我屏住了呼吸，雙目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想放過一個細節。
他沉默了半晌，開口道：“沒錯，就是我……”
咔嚓！
余光中我隱約看見強子手一抖，將酒杯掉在了地上打碎，但是此刻我根本不關心這個，我注視着林震的雙眼，我讀出的只有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靜，沒有情緒波動，沒有一點傷心，哪怕是後悔。
“是嗎，明白了。”
我走向了他，旁邊的人想攔住我，但林震伸手阻止了他，我走到了他的座位前，將手中伸入了懷中，將那個裝滿鈔票的信封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臉上。
啪！很響亮的聲音，他被我打的一閉眼，腮都是一緊，但他沒有發作。
“莊楓，你找死！！”身邊另一個人不願意了。
“坐下！”林震一聲厲喝，那人不甘心地坐下。
我凝視着林震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翎子，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翎子，這是你給我的那10000塊錢，現在我欠你的錢還了……”
我伸手抓住桌上沒有開啓的啤酒瓶，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狠狠拍在了自己的頭上，血和酒水濺在了我的臉上，緊接着，濃濃的鮮血順着我的臉頰流下，我卻瘋癲地笑了，笑得令人發毛。
我走到旁邊位子旁，又拿起一個酒瓶，猛地甩到了自己的頭上，咔嚓一聲，第二道血流下，與第一道重合，是那麼地濃重慘烈……
咔嚓！咔嚓！咔嚓！……！
除了接連響起的爆裂聲，這個包間裏鴉雀無聲，他們一個個的呆若木雞地看着我，林震低着頭，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喀嚓！！第九個酒瓶砸裂，我的臉已經被鮮血染紅，桌子上，盤子裏，菜裏，酒杯裏，地上，牆上都濺滿了我的血，人們看我的目光變成了恐懼。
這時，我人已經踉蹌地再次回到林震的桌子旁，我一笑，握住了第十個酒瓶，卻被林震一把抓住，他大喊道：“夠了！！！你是個傻逼嗎？你不是來找老子報仇的嗎？自虐算個什麼勁？打我啊，有種你他媽打我啊！！！”
喀嚓！！我一酒瓶開在了他被紗布包裹的頭上，酒水濺滿了他的臉，紗布再度被紅浸透，他捂着頭，鮮血從他的指縫流下，酒桌上其他人都不敢出來，包括先前要出頭之人，他們已經知道我是個瘋子。
“你說對了，剛纔我就是要打你的，我還了你的錢，卻沒還你的情，你對我的情很多，我不知道怎麼還，但自古‘九’爲極數，就用這九下還了你的情，從今以後，我們恩斷義絕，對彼此，再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剛纔打你的一酒瓶子只是個開始，今天就到這，你可以選擇現在弄死我，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不，今後我們走着！奧，對了，不好意思，好像擾亂你們的飯局了……”
撂下這句話後，我踉踉蹌蹌地往外走着，酒桌上誰都沒動，從強子邊路過時，我森然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手悄悄按着手機鍵，他見到
“嘿嘿，你給我等着！”我按了按強子的頭，衝着他人畜無害地一笑，走出了房門。
一陣眩暈傳來，我撲通一聲栽倒，不省人事……
再次睜開眼，我已經是在二姑家的牀上，我感覺腦袋緊緊的，已經被紗布纏好，只是那種暈乎乎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果然先前太過亂來了嗎？但是我並不後悔，也許在別人看來我的行爲很幼稚，但我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不是給別人交代，心安理得後，才能斬斷羈絆。
“你醒了，頭還疼嗎？”二姑走了進來，她關切地問道。
“好多了，不怎麼疼了，姑，我睡了多久了？”我已經模糊了時間。
“已經兩天了，你這孩子也太亂來了，幸虧你姑夫不放心，找兩個人上去看了看，結果你渾身是血躺在那裏，真的擔心死我們了，怎麼回事？他打你了？”二姑皺着眉頭心疼道。
“不是，這件事是我自己的原因，小蝶呢？”我沒有將包間內的事情告訴二姑。
“小蝶在牀邊陪了你一天半，累的沒法了，才睡覺去了，你們倆的感情還真是好啊。”
二姑語氣平和，但眼神中透着一種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讓我一陣心虛，忙就要顧左右言他。
“好了，我去給你做飯，一會幫你端過來。”二姑似乎不想讓我太尷尬，馬上轉移了話題。
送完了飯，二姑換上了鞋就要出門，我內心疑惑，不禁問道：“姑，你和二姑夫每天晚上都要出去，然後回來的很晚吧，你們是去忙什麼呢？”
二姑隨口回答道：“奧，一些業務上的事，就這一陣子比較忙而已。”
說完，二姑就走出了房門，我看到二姑放鞋的地方有點髒，塵土比較多，果然是大忙人，很多時候都無法注重到這種小細節上。
一邊喫飯，我一邊想着我今後的路怎麼走，依稀記得在父親被火化前我發的三個誓：第一，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打拼出自己的事業，撐起這個家，讓媽媽和小蝶活得幸福快樂。
只不過現在媽媽已經走了，我剩下的就只有領妹了，就算我莊楓粉身碎骨，也要呵護她，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這一點，始終貫徹，至死不渝。
第二，找一個品性善良，賢惠持家的女人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但是此刻，這個誓言我有些迷茫，因爲我總感覺我的心裏已經有了某個人的位置，哎，反正我們現在還小，今後的路還長着，這件事可以以後考慮。
第三，此事若是爸的責任，我將承擔起兒子應盡的責任，父債子償，如果此事不是爸的責任，我一定讓那些害你如此的人血債血償。
事實的真相，毫無疑問爸爸是無辜的，而且現在無辜的人又多了一個，我的媽媽，在發佈會結束的當天，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就成了太平間中一具冰冷的屍體，從那一刻，我心中復仇的猛虎就已經睜開了雙眼。
但是，要報仇，我首先要搞清楚仇人是誰，如果爸爸的死沒有第三方蓄意謀劃的話，毫無疑問就是公交公司的責任，事後那些篡改事實的官員也是，現在林震也是，李明也是，強子也是，三叔，三嬸子也是，林震背後的人也是。
但我並不認爲只有浮在表面上這些，我本能地感覺到，這件事的背後一定還有更深的黑幕。
“啊~~~”一聲海豚音穿透而來，打斷我的思緒。
是從領妹的房間中傳來的！我什麼都顧不了蹭地跳起，沒有穿外衣就衝到了領妹房間，打開門看到裏面的景象時，我徹底尷尬了。
因爲，此刻的領妹，和我一樣，沒有穿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