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好笑,不管自己是得意也好,失意也罷,每次她遇到難題,第一個想到的,和最後一個想到的,都只有那個人——楚承澤。
顧念直奔楚承澤的公寓而去,她不知道爲什麼對自己,或者對楚承澤那麼有信心,他知道他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
可是顧念失算了,楚承澤的公寓鐵將軍把門,那個人曾經多少次邀請自己造訪,可如今,顧念真的來了,卻被拒之門外。
顧念心裏有多期待,就有多失落,她頹然四顧,竟不知要往何處去,索性就站在楚承澤樓下,守株待兔了。
等到太陽西斜,等到月上柳梢,顧念心裏的滿滿的確定,也在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地流失掉。
黑夜裏的燈火漸次熄滅了,顧念不知道等了多久,雙腿都站得有些麻木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一會兒,漆黑的天就雷聲隆隆,一場陣雨說來就來。
顧念看着這雨發怔,她想,這真是一場極爲諷刺的雨,如果這場雨能下在昨天,會不會,那場火就不會那樣肆無忌憚的摧毀了一切。
顧念笑了,她的笑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可怕,但她自己沒有察覺。
她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妄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所有東西,而事實證明,自己並非無堅不摧。
她慢慢挪動腳步,走下臺階,離開了爲她遮風擋雨的屋檐,她想親自感受一下這場雨,她想感覺到自然的力量,她想告訴自己,她不過是一介弱小女子。
轉眼間,顧念渾身上下就被大雨澆透了,狼狽不堪。頭髮像結繩纏繞在一起,黏在後背上,肩膀上。
冰涼的雨水打溼了睫毛,一路流淌到嘴脣、脖子、胸前……
蒼天,似乎在代替顧念釋放內心的悲情,代替顧念在哭泣。
偶爾有夜歸的人走過顧念身邊,總會或長或短地側目一下,顧念不知道他們是怎樣猜測自己的。
大概想她不是腦子有病,就是樓裏某個有錢人的棄婦吧。
顧念已經無所謂將最絕望的念頭施加到自己身上了。
突然,於細密的雨絲中,楚承澤的座駕開着大燈,如暗夜中的騎士,刺向了黑暗的心臟。
楚承澤一個急剎,將車子準確挺進了車位,沒有打傘,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臺階。
“顧念?!”
楚承澤收住了腳步,難以置信地喊出了顧念的名字。
顧念慢慢擡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我等你好久了。”
楚承澤趕緊把她拽到屋檐下,着急地說:“等我就等我,你站在這裏淋雨做什麼,把身體搞壞了你就滿意了?”
顧念聽出楚承澤是心疼她了,她居然有點高興,她居然還邪惡地想,心疼就對了,你還心疼我,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快走,快跟我上去。”楚承澤手中一用力,拖着顧念進了自己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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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溼透的顧念直接被楚承澤帶到了臥室,她看着自己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水漬,跟剛被撈上岸的魚一樣。
楚承澤從衣櫃裏拿出毛巾,給顧念擦拭頭上還在不斷滴落的雨水,顧念第一次在楚承澤面前像個乖巧的小女孩,任憑他擺佈。
擦完之後,楚承澤轉身走進浴室放洗澡水,蒸騰的霧氣裏帶着香味迷人的香味,讓顧念聞得如癡如醉。
楚承澤把顧念拉了進去,“快洗個熱水澡,這樣的天氣,感冒可不是好受的。”
顧念木然地點點頭,但站着沒動。
“怎麼,要不要我幫你洗?”
楚承澤半真半假地說,他是想逗顧念笑笑,顧念卻緊張地搖搖頭。
“行,那你快洗吧,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楚承澤輕輕帶上門,顧念終於開始動作了。
她一件件剝下緊貼在皮膚上的衣服,突然覺得一陣痛楚,從心而發。她知道,她脫下的何止是衣服,還有自己嚴密的保護色和外殼。
如今,她要把這一切都剝掉,讓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出來,暴露出那個手無寸鐵的顧念,她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顧念躬身爬進浴缸裏,溫熱的水稍稍撫慰了她冰冷的,柔軟的心。水聲嘩嘩綿延不絕,繚繞的霧氣,是她最後的面具。...
顧念把身體沉入水中,直到膚色微微泛紅,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皮膚光潔,面若桃花,應該還不算討厭吧。...
顧念看着看着,發了會兒愣,她隱約聽到楚承澤在外面打電話,就悄悄關上了水龍頭。....
“股東們目前什麼反應……是嗎,跟我預料的一樣……不要等了,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行,那就明天……”...
顧念心裏知道,楚承澤電話裏說的八成是和火災有關的內容,有點坐不住了。她披上浴袍,光着腳輕輕地走了出來。....
“你再讓相關部門給我做個清算吧……是,關於文旅公司的,如果收購的話,我好做到心中有數……”
楚承澤又說了幾句,但顧念後面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她僵在當場,她的心有不甘,在泣血、在吶喊,但她無計可施。
果然,楚承澤要出手了,他終於要邁出這一步了。可不是嗎,傻子都知道,此時不做更待何時呢?....
楚承澤掛斷了電話,雙手抱頭坐在牀沿上,顧念突然也有點心疼他,他要面對的風浪也不小。
楚承澤似乎感覺到了身後有人的氣息,他回過頭,果然看到顧念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那裏。...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楚承澤走過來拉着顧念的手,笑容有些尷尬。...
“你……你真的要這麼做嗎?”顧念垂着頭,機械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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