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我應該要怎麼想”沈墨琛說:“舒曉,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我知道你有難處,但是我也有我的難處,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她是我媽媽,你是我女人,且你現在還懷着我的孩子,之後我們這個家庭裏面,少不了摩擦,但是現在如果你真的忍受不了,爲了你,爲了孩子,我可以出去,我可以把事情跟他們說清楚,如果真要他們走,我也可以說。”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舒曉急了,往後移開了一些身子,固執地看着他。
“那你是什麼意思”沈墨琛說:“難道你的意思,不是讓你們不在一起,回到以前家裏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比較好嗎”
舒曉愣住,她真的沒有想到,沈墨琛竟然會這樣想自己,難道自己在他面前,在他心裏,就是這樣的人
這樣,不明事理,還斤斤計較的人
但是,這些,真的又是斤斤計較嗎
這些,她現在都不知道,她只是無聲地、失望地看着沈墨琛。
她現在真的不想跟他說話,其實她很想發脾氣,想要控訴自己心裏的委屈與不滿,可到底還是考慮到了孩子,她害怕傷害到孩子。
這麼對峙了好一會兒,舒曉先移開了視線,沈墨琛嘆了一口氣,往她這邊靠近一些,說:“曉曉,對不起......我,我剛剛的語氣話語可能都有點過激,你不要跟我計較,就算是爲了我,再忍忍好不好”
舒曉留給他一個後背,頭往上擡,強迫自己把淚水忍回去,說了一句“不用了”之後,下牀去了。
沈墨琛說:“你想做什麼”
舒曉道:“我不想做什麼,我只是覺得現在我說什麼,做什麼,在你眼裏都是小氣之人了。”
她說:“沈墨琛,你剛剛說的那些,並不是我心裏想的,我也沒有覺得不想跟他們待在一起,哎,算了,其他的都不說了,如果非要走的話,還是我走吧。”
沈墨琛一聽,心裏跳了一下,他忽地從牀上起來,牀都跟着彈跳了一下,他很快到了舒曉身邊去。
她已經打開衣櫃,在收拾東西了。
沈墨琛一把拉住她,讓她把視線轉過來,對上他的。
沈墨琛道:“走你要去哪裏”
舒曉想拂開他的手,他卻抓得更緊,她於是無奈道:“你放開我。沈墨琛,這麼大一個b市,我總有去處,我想了一下,要不我們分開住一段時間或許更好,這樣大家也都省心,還不吵架影響感情......”
沈墨琛打斷她:“你發什麼瘋你現在懷着孩子呢,臨產期很快就到了,你不要鬧好不好,其實我真的好累,曉曉,我好累,能不能不要這樣,我真的覺得好累”
舒曉定睛看着沈墨琛,聽見他說好累的時候,她的心裏像是被一把鈍刀緩慢劃過,何嘗不知道他累,可是她真的努力過了,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再繼續下去,繼續相處下去,以後到底會是一副什麼樣的畫面,她真的不想再讓事情惡化下去,那樣,對沈墨琛會更加不好。
於是她下了狠心。
“墨琛,就當是最後一次,你就當是我任性好不好,就這一次,讓我走”
沈墨琛脾氣也上來了,好說歹說,她還是聽不進去。
“你就這麼想走”他鬆開她,道:“好,你說這麼大一個b市,你不可能沒有去處,那麼你告訴我,你要去哪裏,你他媽到底要去哪裏”
她忽然怔住,臉上是很複雜的表情,因爲沈墨琛今天竟然對她說了髒話。
這真的讓她覺得很陌生,不過她眼睛輕輕閉了一下,又睜開。
或許,他真的是被自己氣到了吧。
“我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如果朋友那裏沒有辦法住,我想,我媽那裏怎麼都能收留一下我的”
她說“收留”,沈墨琛心裏痛了一下,他真的不知道她爲什麼就這麼固執,難道這婆媳,就真的這麼難處嗎
爲什麼就不能好好的
沈墨琛雙手緊捏成拳頭,心裏氣得不行,靜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道:“好。”
他說:“你要走就走吧。”
他說要這句話,就轉身離開舒曉身邊,沒有開門出去,只是大力鑽進了被子裏,被子被他大力掀起,腦袋也被蓋住。
舒曉心裏一驚,手裏拿着一件衣服,往他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
其實也沒有好多東西要拿,全部收起來,也不過只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後來下了樓,很快被陸瑤和保姆發現。
保姆最先圍上去:“太太,你這是要做什麼現在大中午的,你要去哪裏啊”
還不等舒曉回答,陸瑤已經快步過來了。
“舒曉,你這是”她驚訝道:“你這是搞哪一齣啊”
舒曉靜了一下,雙手緊緊握着行李箱的手柄,道:“沒什麼,我就是覺得有些悶悶的,加上有點想家了,想要回去幾天,媽,你和亨利就在這好好住着吧,我回我媽那裏住兩天。”
陸瑤把嘴猛地長大,道:“什麼,你說你要去哪裏”
她說:“你要去你媽那裏舒曉,你是不是生病生太嚴重了”
這麼說着,她已經上前用手試探舒曉額頭的溫度,又試了試她自己的,道:“沒事啊,你很正常啊,那你怎麼腦子不太正常呢你現在這樣的情況,當然是在家裏受到的照顧更多啊,我們這裏這麼多人守着你,你回去哪裏有這麼方便,還有,你媽媽也要上班,哪裏有時間管理,況且環境也不好,你不要當時耽擱了孩子成長。”
她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事實”,卻讓舒曉覺得刺耳,她知道,她從來就沒有看起過她,在她心裏,也從來沒有真正認可過她這個兒媳婦。
“是,我媽媽要上班,但是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從小就什麼都會,我連人家都可以照顧,自己還不能照顧自己嗎”
這話是帶着怒氣的,但是她還是盡力用了最平靜的語氣。
“自己照顧自己今天這種情況”
陸瑤道:“完了完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有,墨琛呢”這麼說着,她一邊跑到樓梯下面去,頭往上,叫沈墨琛下來,又一邊唸叨着:“真是,你有病,墨琛也跟着你胡鬧,這到底是鬧的哪一齣,真是的”
舒曉已經聽不下去了,拖鞋箱子往外面走,保姆跟在她身邊,慌慌張張道:“太太,你現在這樣的情況,還是儘量減少出行,不要這樣任性啊,來,把行李給我,你問回去,等孩子出生了,也可以過去啊,或者,我們可以把你媽媽接過來啊,你說是不是”
“太太,太太,你別走啊”
兩人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面,舒曉定下腳步,行李箱卻還是緊緊握在手裏,她往後看了一眼,沒有人,沈墨琛也沒有出來。
她於是擠出一個笑,攔住保姆,道:“周姨,好了,你不用勸我了,我的心意已經定了,就不會改了,你放心吧,現在有了孩子,我不會亂來,況且”
她沉了一口氣,說:“況且,我真的只是回我媽那裏住一段時間,沒事的,放心吧,你快回去吧。”
“太太”
“行了,你回去吧”
一句話說完,舒曉沒有再留戀,拖鞋行李箱往前走着,保姆現在她身後叫了好幾聲,她卻根本頭也不回地走。
臉上,早已是模糊一片。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許是十分鐘,或許是二十分鐘,她臉上的淚水只增不減,不過幸好這裏是別墅區,本來進出的人就少,她既然抑制不住,也乾脆不強迫自己了。
她沒有想到,沈墨琛真的就這麼讓她走了,雖然這是她想要的結果,但是事實真的發生了,心裏卻不好受了。
所以,真的是對她心死了嗎
再也不想要再縱容她了嗎
真的一點兒,也不能考慮一下她心裏的感受嗎
越想心裏越不好受,於是終於在原地停了下來,埋頭,眼淚順着流到了地上,她找到紙,在原地哭了起來,這個天,外面已經很冷了,忽然迎面吹來一陣風,吹得她臉上,鼻頭都紅彤彤的,手更是成了冰塊。
看着兩隻凍得通紅的雙手,交疊在一起,低頭靜靜看了很久,心裏覺得一陣空蕩蕩的,心裏有心事,也委屈。
以至於,她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況。
從她出來之後,沈墨琛就一直開着車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然而他沒有想到,她不僅沒有注意到自己,而且走了這麼長一段路,竟然連一個頭都沒有回。
直到,她在現在這個位置停留下來這麼久,也始終沒有往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