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琛靠在車門上,一根菸一根菸地抽着,很快煙就見了底,伸手一摸,是空盒。

    傅森知道他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的,並沒有說很多話,在一旁安靜地陪着。

    見他正煩躁地再找煙,垂頭,徑直走向自己的車裏。

    開了燈,拿出煙來,抽出一根,遞給他。

    沈墨琛靜默地看了他一眼,接過,靜靜地抽。

    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心裏,早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人家在暗,他在明。

    但是,還是要撐着,因爲還沒有找到她。

    很快,傅森給他的煙又見了底,傅森說:“只有這些了,打起精神來,不管怎麼樣,我都陪着你。”

    沈墨琛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眼裏閃過一絲很複雜的光,隨後,他很輕地說了一聲“謝謝”,又垂下了頭。

    幸好電話很快就響起來了,不然兩個人還不知道要怎麼樣繼續等下去。

    “墨琛,車子是往四號路開走的,但是”

    “但是什麼”

    沈墨琛沉聲問。

    “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那輛車,沒有車牌。”電話那邊的人說:“現在只能採取最傳統的手段,就是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嗎,她會選擇撕票還是選擇跟你談判,這兩者,都是有可能的。”

    沈墨琛拿着電話的那隻手,指尖已經泛了白。

    明明這麼大的事情,他卻還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將內心的涌動滅下去。

    “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沒有多餘的話,沈墨琛直接上車,對着傅森說了一句“四號路”,傅森蹙蹙眉,問,很快也上了車,兩輛車同時開往四號路。

    曉曉。

    你在哪裏

    不管你在哪裏,我都來找你了,別怕

    從四號路出去,已經是郊區的盡頭了,環境很是偏僻,只有零碎的幾家廠,但是這幾個廠,都被沈墨琛和傅森排除了。

    人流量大,不可能選擇在這裏。

    “墨琛,我剛剛問了一下這裏面的工人,找到了一個比較靠譜的線索,他們說隔這裏大概有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家被廢棄的工廠,一直沒有得到資助,常年沒有人在那裏看守,我感覺我們應該過去看看。”

    “常年沒人看守”沈墨琛問,傅森點頭,在很快的時間,沈墨琛開口道:“我們現在就走。”

    “好。

    車子以最快且安全的速度衝出去,帶起很多灰塵。

    那兩個男人好像還沒有接到上面給他們的電話,也覺得沒什麼必要留在這一間灰塵僕僕的房間裏,畢竟又不能做點什麼。

    這樣,讓舒曉心裏安心了一些,可是時間慢慢過去,天色漸深。

    四周有蟲鳴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不停息地叫着,在這樣寂靜的夜裏,顯得很是清明,也讓舒曉心裏止不住顫抖。

    屋裏還沒有開燈,黑黢黢的,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是暫時安全,還是下一秒就可能遇害。

    這一切,都是說不清楚的,腦海裏,忽然想起了沈墨琛和孩子的臉,心裏狠狠一抽,沈眼淚已經流了出來。

    她真的沒有想到,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裏,這種事情,就正好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沈墨琛現在是已經知道她不在了,還是,還在生她的氣

    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自己想他們,想得五臟六腑都發疼發癢。

    可她現在即使心裏害怕得要死,卻連環抱住自己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很正地躺在冰涼的牀板上,黑暗就在她眼前,她就像是被放在十字架上快要被凌遲的人一般。

    這樣的滋味很是不好受,也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風,她被冷得忽然一陣哆嗦。

    忽然間,門外響起了什麼被摔破的聲音。

    舒曉心裏咯噔一聲響,立馬閉上了雙眼。

    之前兩個男人離去的時候,她不敢睜眼,所以不知道外面究竟是野外,還是另外一間房。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哎,你搞什麼,老子好不容易打了個盹,你能不能不要弄出聲響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忽然道:“哎,你說我們要不要去裏間看看,這個女的到底醒沒醒。”

    “我不去。”那人不好氣地道:“有什麼好看的,反正不管醒不醒,她都逃不掉,要去

    你自己去,老子睡覺了,不要再發出什麼聲響。”

    “行行行,我知道了。”然後過了一會兒,他又喃喃道:“媽的,這裏這麼這麼冷,要是不在屋子裏,還不得冷死。”

    於是舒曉知道,這外面,還有一間屋子,她是在裏間的。

    只是即使知道了,也沒什麼用,就像門外的男人說的,不管她醒沒醒,她又逃不了。

    身邊是無邊無際地黑,身下是冰涼刺骨的牀板,手腳也被綁着。

    還只能咬牙憋住不發出任何聲音。

    而沈墨琛這時候,正和傅森開車往那個廢棄的工廠走。

    不知道該怎麼樣形容心中的感受,沈墨琛現在只想着,要將所有能想到的地方,親自去找一遍,這樣才能安心。

    可是當他每到一個地方之後發現沒有任何結果的時候,心裏那一種悵然失落,根本無人言說。

    隔着老遠,兩人就看見了那座廢棄的工廠,很大很空曠,很多門窗都是壞的,沈墨琛和傅森幾乎是下了車,就覺得這裏面,應該不可能有人,既然要綁架人,不可能這樣含糊,但是兩人還是進去了,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果然如兩人所想,裏面連一直蒼蠅都沒有,更何況是人。

    許是因爲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許是心裏的那種擔憂太滿,真的壓抑不住了,沈墨琛忽然狠狠將地上一塊木板猛地踢飛出去,重重砸在牆上。

    舒曉一直處於清醒的狀態,閉着眼咬着脣還在流淚,忽然聽到某處傳來一聲響,心裏突然開始猛然跳動。

    這聲響,不是從兩個男人的方向傳來的,而是下面

    下面到底是地下室,還是這裏是二樓

    只不過她不知道這聲響,到底是不是人爲的,於是只能豎起耳朵,專心的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墨琛,別這樣。”看着沈墨琛這樣子,傅森心裏也很不舒服,但是現在,還不能亂,於是他一隻手搭在沈墨琛的肩膀上,說:“墨琛,相信我,林曦這個女人,我還是比較瞭解的,她是個聰明且怕死的女人,所以我斷定,她既然把目標直接鎖在比較弱勢的曉曉身上,那麼肯定是要以她作爲要挾,所以現在曉曉肯定是沒事的。”

    這個,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那是舒曉,他沈墨琛的女人,沒有看到真人之前,再多的推理對他來說,都是空談。

    “嗯”沈墨琛到底還是沒有把消極的心理帶上來,強制性壓回去,對着傅森點點頭,道:“走吧,繼續尋找下一個地方。”

    “好,走。”

    兩人往外走,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彷彿某種無形地東西將沈墨琛的腿腳拴着一般,他的步伐邁得很慢,心中同有異樣的感覺,有些不甘心就此別去。

    他還特意頓了頓腳步,往後看了一眼,可這屋裏,藉着他們手電筒泛白的光線,看到的除了剛剛看到的那些廢棄東西以外,什麼都沒有。

    “墨琛。”傅森看他落在後面,又叫了他一聲。

    沈墨琛僵了一秒鐘,說:“來了。”

    擡步趕上,兩人離開。

    從聽到那道聲響之後,任憑舒曉豎起耳朵怎麼仔細地聽,卻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難道剛剛是自己太害怕,或者太想逃出去,出現幻聽了嗎

    可她爲什麼覺得剛剛某一瞬間,像是有一股無形的線,將她的整顆心都牽扯着一般,她很專注地去聽,去感受,最終沒有得到迴應,無邊無際的失望和絕望從心裏蜂擁至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後來沈墨琛和傅森找了圍繞着那一片郊區找了整整一夜,去過無人經過的偏僻山間,叢林,偏僻的廢棄房

    無果。

    後來傅森強制性將沈墨琛帶回家,踏進家門時,剛好沈紹安正在啼哭。

    那一分鐘,沈墨琛眼中,終於涌出淚來。

    痛心將孩子抱過來,可看到他跟舒曉相似的五官和輪廓時,心裏瞬間就受不了了。

    保姆看沈墨琛這副樣子,自然是不用多說什麼的,安靜地從沈墨琛那裏抱着孩子,徑直上了樓。

    小傢伙不知道是留戀舒曉身上那一股奶味,還是母子連心,平時乖巧的人,今天一直都在鬧情緒,動不動就開始哭,而且很難哄好。

    任憑保姆怎麼樣抱着在屋裏轉來轉去,低聲細哄,都停不下來。

    直到終於哭來沒有力氣了,聲音也啞了,才終於沉睡過去,不鬧了。

    保姆也看得心裏一痛。

    即使小傢伙睡着了,保姆也在一邊守着,沒有離開。

    後來看着小傢伙在睡夢中吸鼻子,聯想到舒曉從來到沈家之後的遭遇,心裏那一種心痛感也噴涌出來,禁不住掉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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