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不過有時候症狀會出現得慢一些,就在醫院多住幾天,沒什麼壞事。”顧慕軒說。

    “好。”沈墨琛說:“怎麼樣好就怎麼樣。”

    孩子是在中午的時候開始出現咳嗽的症狀的,一開始只是一兩聲,大家都沒有注意,以爲只是暫時性的,直到後來越來越嚴重,沈墨琛慌忙把孩子抱到兒科去。

    顧慕軒急匆匆跑過去:“怎麼了”

    沈墨琛:“咳嗽得厲害。”

    孩子還在大聲難受地哭着,邊咳嗽邊哭,讓人看了揪心。

    顧慕軒問給孩子看病的醫生:“現在什麼情況,燒已經退下去了,沒事吧”

    “這個現象正常,開了點藥,去做霧化。”

    “好。”

    沈墨琛抱着孩子,顧慕軒拿着單子,兩人很快去拿了藥,罩子套在孩子的臉上,他不安分地動着。

    “控制住他的頭,別讓他動。”顧慕軒說。

    “可是他這樣哭,沒事嗎”

    “哭纔好,哭了才能更充分地把藥物吸進去。”

    “這樣”他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快。”

    霧化還沒做完,孩子就沒有力氣哭了,安安靜靜的,像是知道自己不能夠改變事情的發展認命了一般。

    等霧化做完之後,孩子都睡着了,小臉上紅彤彤的,很溼。

    顧慕軒拉過一張溼巾:“這個,用熱水打溼了的。”

    “謝謝。”

    沈墨琛接過,小心翼翼給孩子擦着。

    然後抱孩子回房間睡着,顧慕軒正要走,卻看見了沈墨琛一個人在旁邊,很艱難地活動着手臂。

    他又倒了回來。

    “墨琛。”沈墨琛擡眼看他,顧慕軒將目光移到他的手臂上:“怎麼了”

    沈墨琛:“沒事,就是有一點點累。”

    “騙我”說着,顧慕軒一把拉過他的手臂,他下意識痛呼了一聲,問他要做什麼。

    “我還能做什麼”顧慕軒說:“這麼嚴重,動都不能動,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看看。”

    沈墨琛還是說:“真的沒事,你快去忙你的事情。”

    “屁,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一直這樣,手會廢的,趕緊的,把衣服脫下來,我看看。”

    說着就把他衣服的拉鍊拉開,沈墨琛另外一隻手抓住他,硬生生地說:“別動。”顧慕軒脫開手。

    “我自己來。”沈墨琛說。

    外套脫開,只看見襯衣的袖子上都浸滿了鮮血,顧慕軒眯着眼,道:“就這樣,還說沒事,你也是夠厲害的,走吧,給你看看,上點藥。要是真的廢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現在怎麼去,孩子還睡着。”沈墨琛說:“保姆也回去煮東西去了。”

    顧慕軒倪了他一眼,說:“這麼多護士,你還怕孩子沒人照顧”顧慕軒說:“以前小傢伙出生的時候,也沒見你護成這個樣子啊。”

    “那是以前。”沈墨琛突然說:“她不在,我要連同她那一份關愛一起給孩子,讓他感受到,我們都在身邊。”

    “.”

    顧慕軒沒有接話,轉移了話題:“以後他需要你的時間還多,放心,這個又要不了多少時間,叫個護士進來看着,給你包好了你就回來。”

    沈墨琛建議:“能拿來這裏包紮嗎”

    顧慕軒頓了頓,點頭,說:“不過你還是要去檢一下啊,快,抓緊時間去,抓緊時間回來。”

    沈墨琛看了一眼牀上熟睡的小傢伙,終於點頭。

    檢查結果出來。

    顧慕軒看了手中的單子:“以後你還是儘量少抱,現在本來就沒有恢復,又突然增加這麼多負荷,不太好,你儘量讓保姆抱,實在不行,就再請一個。”

    “哪有這麼嚴重。”沈墨琛蹙眉道:“孩子這麼小。”

    “說了你就聽啊,不要以爲事情很小,跟你說,病就是慢慢累積的。”

    “行了,我知道了。”沈墨琛說:“我先回去,你讓她們準備好了就來病房給我上藥。”

    “好。”

    舒曉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自己和一個男人從高空落入水裏,很多水猛然灌進她的嘴裏,鼻孔裏,她感覺很痛苦,感覺整個身子都在往下沉,沉到越來越深的水面下去,而男人就在她的下面,雙手緊緊地,很緊地抓着她的手。

    一直到最後,他將她推出水面,往岸邊推,他的動作越來越慢,兩人身邊的河水,被他的血染成鮮紅色,最後他實在沒了力氣,全力將她往岸邊推,說:“往岸邊遊,擺動雙手雙腳,憋氣,用力往岸邊遊,去找人來救我。”

    她眼淚飛奔而出,拼命搖頭,說:“不,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跟你分開。”

    他說:“聽話,你去了岸邊,你游去岸邊,才能找人來救我,我們兩個才能活。”

    她說:“我不要讓我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讓我跟你在一起。”

    他的聲音變得大一點了,堅決道:“那你還不如現在就讓我去死。”

    那你還不如現在就讓我去死。

    還不如現在就讓我去死。

    不如現在讓我去死。

    讓我去死.

    舒曉猛然從夢中甦醒過來,嘴裏唸叨着“不要”,坐在牀上。

    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用手觸摸到自己坐在棉質的東西上。

    “姑娘,你醒了”

    一道低沉卻乾淨的男性聲音,她害怕地抱住自己迅速往後縮,直到抵在堅硬的、冰涼的東西上。

    應該是到了牆壁。

    “你你是誰,你要幹嘛”

    男人看着她清秀害怕得模樣,沒有再靠近,說:“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在打漁的時候,看見你被水衝下來,見你還有呼吸就救你回來了。”

    舒曉一聽,只覺得頭皮都在發麻,所以剛剛的夢境,都是真實的是嗎

    她忽然想起來夢中那個男人,她拼了命想要將他的模樣看清楚,可是不管怎麼樣,他的臉上都像是印着一層水光,除了聲音意外,她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一想起,心裏就會一陣一陣地發痛,像是千萬條蟲子在她心裏肆意地啃噬着她的血液一般,她知道那個男人於她而言,肯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你說我是被水衝下來的,就我一個人”舒曉擡頭問,她依然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憑着男人剛剛說話時的聲音判斷他在的位置。

    男人卻發現她的異常,她說話的時候,視線雖然轉向他這邊,但是根本沒有定格在他身上。

    心裏一個咯噔,想到什麼,下意識伸手到她面前去,來回動了動,試探着。

    發現她並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是

    “你怎麼不說話”她又問了一句。

    男人猛然反應歸來,收回手,沉靜了一下,答她:“嗯,只有你一個人,順着水流衝下來,飄在河面上。”

    “那,現在這裏是哪裏”舒曉問。

    “我們現在在山裏,嗯,對不起,家裏條件有限,而且附近也沒有醫院,我就沒有把你送去醫院,但是我給你叫了我們這邊一個老中醫看了,他說只要你醒過來就沒事了。”

    舒曉心裏基本上明白了怎麼回事,開口道:“嗯,已經很謝謝你救下我了,只是”

    只是我現在既看不見也記不起任何事情,想要報答你都不知道怎麼辦。

    男人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追問:“只是什麼”

    舒曉:“沒沒什麼,就是很謝謝你。”

    現在身上的情況,還是不說比較好。

    然後,男人下一句就直接單刀直入了:“姑娘,你不會是看不見了吧”

    “啊”舒曉覺得驚訝,隨後沉默,心裏狠狠一震之後沒,她也不打算裝了:“那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睜開眼就是一團黑影。”

    “肯定是被衝下來的時候撞在什麼東西上面了。”男人說:“你的後腦勺當時有一個很嚴重的包,應該就是那個的問題。”舒曉下意識伸手去摸,試探了一下。

    “已經不見了,用了藥,消了腫。”

    這樣,怪不得什麼都摸不到。

    “謝謝你,讓你費心了。”

    男人靜了一下,問她:“你別擔心,我一會兒就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只是姑娘,你還記得你是爲什麼會掉入河裏的嗎還有,你的家人了,要不你告訴我名字,我去警局,讓警察幫你找一找你的家人,你都消失了好幾天了,你的家人肯定都已經急瘋了。”

    家人。

    說到這裏,舒曉心裏又是狠狠一陣疼痛,她用手捂住胸口,臉色很沉,臉趴在膝蓋上,很小聲地說:“我都不知道我的家裏在哪裏,我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了。”

    “這”

    不僅眼睛看不見了,還什麼都記不起了。

    這可如何是好。

    男人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話說,後來覺得這個對人家女生肯定是極大的打擊,於是安慰她:“姑娘,現在記不起來沒事,慢慢來,只要命還在,那些事情,遲早的事兒,你要振作起來,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舒曉:“我不會的。”

    “那,我現在就去找醫生過來給你看看,你就在這裏不要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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