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他鄉，我不顧你，誰顧你？”顧靳言語氣淡淡地道。
他彷彿全然沒有注意到徐妍心翻白眼的小動作，已經將東西放到茶几上，打開了一碗還熱氣騰騰的粥，柔聲催促道：“你趕緊去洗漱，等會粥就冷了。”
“我們已經是要離婚的人了，顧靳言，你當真不必如此。”徐妍心望着顧靳言俊美無敵的臉，只覺得心口一陣刺痛。
這個男人的行事作風，她越發摸不透了。
如此這般體貼，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想讓她感動得涕淚交下，哀求他不要走嗎？
“大清早的，不說這些。我等你喫早餐。”顧靳言擡頭望着徐妍心的眼睛道。
四目對視，徐妍心率先將目光移開，大步走進了洗手間。
顧靳言這邊則已經將奶粉都沖泡好，走到牀邊，看了看還在吧唧着嘴沉睡中的寶寶，輕聲喚道：“餘笙，顧餘笙。”
孩子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呼喚，眼皮子動了動，但依然睡得香甜。
顧靳言也不再逗弄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將窗戶稍稍推開了一些，呼吸了一口新鮮的口氣。
誠然，徐妍心剛纔質問的對。
他對於他此刻在做什麼，亦不是特別明朗。
張嘉怡沒死，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這是他過去五年來最盼望不過的事了。
可是不知爲何，當美夢成真，他卻總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從來都是迎難而上的顧靳言，在這短短一週的時間裏，卻頭一次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頭。
徐妍心很快洗漱完成走了出來，她未施脂粉的臉看起來透着不健康的蒼白。
也不管顧靳言，徐妍心徑直走到沙發前端起一碗粥，粥粘稠清香，入口軟糯甘甜。
“你要在愛爾蘭多留兩天，不會就是爲了讓我多喝兩碗愛爾蘭的粥吧？”徐妍心眼皮子微擡，不動聲色地問道。
顧靳言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端起一碗粥也慢慢地喝了起來，道：“明天我就不過來了，你自己記得叫外賣，這家酒店的自助餐廳菜式也蠻多的，你可以去試試。孩子的話，託大堂經理幫忙照看一下。”
“這個孩子，是我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我不會假手於任何人幫忙照看。你放心，我徐妍心十幾歲出來闖蕩江湖，絕對比你更懂得如何夾縫求生。”
徐妍心放下手中的粥碗，目光灼灼看着顧靳言的眼睛道：“其實你不必給我送這送那的，我的心腸沒有你以爲的那麼軟，我這個人，也沒有你以爲的那麼蠢。倒是你，顧靳言，你這麼聰明，應該聽說過丟了西瓜揀芝麻的故事。”
徐妍心嘴角笑意更甚，沉聲道：“張嘉怡是你心心念念那麼多年的女人，而我，我不過是一場設計中的棋子。顧靳言，你該看清楚。”
說完這些，徐妍心三兩口將碗中剩餘的粥喝完，隨後一抹嘴角，淡淡地道：“顧靳言，你走吧。我們後天見。”
她不願再多看顧靳言一眼，起身走到牀側，直接躺了下去。
徐妍心緊緊閉上眼睛，手上指甲深深抓進了被子裏。
顧靳言出了門之後，打開手機，設置靜音的手機顯示了二十七個未接來電。
除了兩個是王婉如的，剩下的，都是張嘉怡。
顧靳言這邊正準備將手機靜音取消，張嘉怡的又一個電話已經打了進來。
才一接通，電話那頭忽然帶着一抹哭腔，“阿言，你在哪裏，我好痛……嗚嗚……”
電話裏，張嘉怡哭得撕心裂肺。
顧靳言的心頓時一緊，連聲追問道：“嘉怡你怎麼了？”
“阿言，我在醫院，我一直給你打電話，可是你一直不接。阿言，我好害怕，你能過來陪我一下嗎？”張嘉怡一聲比一聲虛弱，濃厚的哭腔讓人心都要碎了。
顧靳言忙點頭應下，“你再忍忍，我馬上過來。”
醫院裏，張嘉怡收了電話。
顧軒城遞上一張紙巾給張嘉怡。
張嘉怡定定地看着他幾秒鐘，這才擡手接過，仔細擦去自己臉上的淚跟兩鬢的汗。
“顧靳言要過來嗎？”顧軒城含笑問道。
張嘉怡點頭道：“自然。阿言那麼愛我，聽到我不舒服，可着急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好像很喜歡自欺欺人了。”顧軒城脣角勾起一抹笑，戲謔地道。
張嘉怡冷笑一聲道：“多謝誇獎了，不過咱倆半斤八兩。”
“既然他要來，那我就不留下礙眼了。不過，張嘉怡，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會比你自己的身體更重要。”顧軒城看着張嘉怡的眼睛，意味深長地道。
張嘉怡有些心虛地將目光移開，催促道：“你既然要走，就快些走罷。一會阿言看到你在，恐怕要不開心了。”
“你記得吃藥。”顧軒城指了指張嘉怡牀頭櫃前的水跟藥，落寞一笑，轉身往外走去。
房間裏，張嘉怡立即將藥扔掉了。
非但如此，她還在手機APP上點了一大盒冰淇淋。
她昨晚費了好大的勁兒折騰自己，才成功讓自己得了急性胃炎，她必須藉着這個機會，好好跟顧靳言敘敘舊情。
外賣很給力，不多時，冰淇淋就送了上來。
張嘉怡將冰淇淋帶進洗手間，一口一口強迫自己吃了下去，胃酸激烈上涌，她不停地乾嘔出清亮的水，眼淚也不停地涌出眼眶。
四肢發冷，連頭都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可儘管如此，她依然沒有絲毫猶豫，反而加快了速度，大口大口地喫着冰淇淋。
她很清楚，爲今之計，也就只有苦肉計了。
當顧靳言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機的張嘉怡，她渾身冰冷，連嘴脣都開始發白。
但是，在看到他的那刻，卻仍然努力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雙手撐着牀單很喫力地想要坐起身來。
“別亂動，你好好躺着吧。”顧靳言忙上前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