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珏稍稍一愣,然後點點頭,承認。
夕和見此,深吸了一口氣,又問他:“那……你就不覺得奇怪嗎?我會醫術的事……”
其實她身上是有很多疑點的,明明是個被囚禁了十年的人,卻在十年後懂醫術、會畫畫,癡傻之症痊癒了,就連容貌都變了。因着這些變化,就連藺洛衡那樣頭腦簡單的人都會懷疑她不是殷夕和,聰明如傅珏,就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一點都不會懷疑她的身份嗎?
傅珏看夕和的表情似是很緊張,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問:“夕和,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什麼?”夕和有些懵,不知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應該記得什麼嗎?雖說這具身體不是她的,但是她繼承了身體的記憶啊……
傅珏看着夕和一臉迷茫的表情,心裏泛起些微苦澀和無奈,忍不住一傾身將她擁入懷中,而後在她耳邊落下了一句:“算了,過去的都過去了。我知道你是你,而你在我身邊,這樣就夠了。我唯一想珍惜的就是我們的現在,別的都不重要。”
他的這一番話讓夕和更加一頭霧水了,她正還想再追問清楚,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起來。頓時,氣氛盡消,一張臉在瞬間佈滿了尷尬的紅暈,她想問的話也一下從嘴邊飛走了。
傅珏笑起,眼裏漾起滿滿的寵溺,又親自取了桌上的玉箸遞給她:“快喫吧,我也餓了。”
晚膳過後,傅珏送夕和回府。
從珍饈坊的第七層下來,上了馬車後,傅珏就顯得很是疲憊,落了座便閉目養神起來。夕和瞥了他一眼,不願驚擾了他,便也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身旁,不發一言。
然,馬車剛一動,他的左手便往旁邊一移,準確無誤地覆蓋在了夕和的右手背上,然後手掌微微一轉,將她的掌心緊緊握進了自己的手心裏。夕和下意識偏頭看他,卻見他依舊閉着眼,脣角不禁微微上揚,心裏有一絲甜意滋滋流過。
馬車穿街走巷的往丞相府而去,車外由喧鬧慢慢轉入寂靜,而車內卻始終不受外界影響,自得一份安穩靜好。
馬車到了丞相府的角門外停下,又到了分別之時。夕和偏頭看了眼身旁的傅珏,他卻依舊閉着眼,沒有任何反應,好似睡着了一般,而兩相交握的手心除了點點溫熱也沒有一點變化。
夕和糾結了,不知該不該叫醒他。一方面她不願驚擾了他短暫的休憩,自己也想和他多待一會兒,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倒不如快點讓他回國相府裏好好休息去。內心稍微的天人交戰了一下後,夕和選擇了後者,便輕輕喚了他兩聲。
但她喚了兩聲後傅珏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還是閉着眼睛。夕和一下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側過身來輕推了他一下,同時又叫了他兩聲,但傅珏還是沒有反應,就好像失去了知覺一般。夕和瞬間慌了,趕緊一手摸上他的手腕想給他看看脈象。
但就在這時,她的腰上突然多了一個力道,將她整個人往前帶了一帶,緊接着一抹淺淺的冰涼就落在了她的脣瓣上。她驚愕地瞪了眼,
他握着她的手,手心微緊,攬着她腰肢的手臂也稍稍用力,將她整個人都帶進了淺淡藥香的懷裏。他的脣角上揚,弧度好看的剛剛好,而脣瓣則輕巧柔和的在她的脣上輾轉索求,一點點吸汲甘甜如蜜的芬芳。
而夕和麪對他的偷襲,在短暫的驚愕過後,身心還是不自覺地就陷入了彼此的脣齒纏綿之中,一手無意識地牽了他的衣角。而後,他越發貼近過來,她的手又變得有些侷促起來,不知該放哪兒纔好。
或許是離別在即,彼此間都生起了濃濃的眷戀,這一吻便變得尤其綿長繾綣。終了後,傅珏又抱了夕和一會兒,最後才依依不捨地輕撫過她柔順的青絲,鬆開了她。
隨後,他牽了她的手,帶她下了馬車,再親自將那盞來時的燈籠送到她的手裏,並溫柔囑咐她早些歇息。
夕和點點頭,也讓他快些回去休息,然後提着燈籠同臨月轉身回府去。
傅珏看着夕和的身影隱入角門之後,一直強撐着的淺笑才終於從脣畔消失,腳底也跟着虛浮了起來,身形不受控地微微一晃,幾乎站立不住。
臨江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傅珏,關切地詢問道:“主子……”
“無事”,傅珏立刻阻斷了臨江的話,再深呼吸了一次轉過身來上馬車,道:“回府再說。”
臨江便立即扶着傅珏上了馬車,再一揚馬鞭,迅速將馬車駕回國相府去。
夕和入了府後往四周稍稍帶了一眼,確定沒有人發現自己的行跡後便匆匆回到了碧水閣中。她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便重新拾起藥典,繼續未完成的整理,一看便看了半宿。
翌日,夕和梳洗妥當後便打算去一趟醫館。昨日合作剛定下,今日周翎那邊比是還要到醫館這方來商定細節的,她必須到場。
於是,她便開始動手整理桌上散亂的紙張,想着把昨夜理出來的方子給帶上,興許能派上用場。這麼一理,她又發現了壓在藥典下的另一份藥方,不是藥典裏理出來的摘要,而是她昨天記下的那包古怪藥渣的方子。
周家經營藥鋪醫館無數,醫藥方面的見識積累必然是比她要多的,這個方子她看不出什麼古怪,或許請周家的人幫忙看看能看出點什麼端倪來。這麼想,夕和便也將其整理了進去,一併攜帶出府。
到了醫館處,果見周翎和陳子笙正坐於一處熱絡的交談。夕和看過去,周翎身旁還站了個藍衣男子,卻不是蘇敘言,應是他的隨侍之類。怎麼蘇敘言沒來?是陪伴周翎談好了合作後便功成身退了嗎?
夕和在來的路上還在想,蘇敘言昨日沒有拆穿她,不知是不是爲了今日當面揭穿她的身份。若是,她該如何應對,若不是,她又該如何應對。不曾想,他竟是沒來。這樣也好,她心裏的壓力和心虛也會小一點。
此時陳子笙見到了夕和,笑着朝她招招手,讓她過去。周翎回過頭來,看到了夕和也報以禮貌的笑容。
夕和走過去,客氣地打了招呼,然後狀似無意地問了句:“咦,周公子,今日怎的就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