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說就在菜市場的後頭的街巷裏頭就有一個開了很久的花圈店,我問她,紙錢冥幣什麼的是不是都有。
李姐就望着我,問我這是要做什麼。
我就只能隨口編了一句說是要燒給我姥爺他們,李姐這才點頭。
“老字號了,開了得有幾十年了,貨可齊全着呢。”李姐告訴我,每年清明她都是在那家店裏買的祭祀用品。
“嗯,好,那我去看看。”我打聽好了,和白流年說了一聲。
擔心白流年也要跟着我,我就索性說是去醫院看我的父親,白流年也只能是作罷,留在家裏休息。
他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好,我不忍心看着他跟着我奔波。
也希望,自己離開白流年之後,可以儘快的能夠獨當一面。
出了家門,我就加快了腳步,因爲,如果那家花圈店沒有“天地銀行”的銀票的話,那麼我還得找別家。
之前在陰市裏,見別人用那銀票付賬,我知道是什麼樣子的。
只是到了菜市場對面發現,這裏有好幾條巷子,原本還以爲今天可能要費一些周折了,可沒有想到,一問花圈店,周圍的人就立刻給我指路。
幾乎就沒有人不知道的,我一路進了巷子,連續問了好幾個人最後終於是在一個偏僻的轉角,找到了這家“老友花圈店”。
這店的白色招牌搖搖欲墜,字跡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而且大門斑斑駁駁,門縫裏頭還有蜘蛛網,看起來確實是有些年頭的。
只不過,這不是花圈店麼?怎麼大白天的就關着門,不做生意麼?
我擡起手輕輕的拍了拍門,一陣灰塵就直接掉了下來,弄的我身上都灰撲撲的。
“有人在嗎?”
拍了許久的門也不見迴應,我只能是扯着嗓子大聲的喊了起來。
喊了約莫四五聲之後,就聽到了身後的門開了。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奶奶,一臉的病態,咳嗽了好幾聲之後對我說:“別敲了,她們這白天不開店的,至少要到傍晚五點之後,纔會開店。”
說完,老婆婆指了指門上的白色燈籠:“你看,他們這店要是開張了,會點燈的,幾十年的規矩了。”
“哦,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在這等着她。”我說着,就直接在花圈店門口的石椅上坐了下來。
這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說什麼五點之後點燈,我一等就到了六點。
心中想着今天這花圈店是不是不開了?自己出來也有段時間了,也怕白流年擔心我,想要回去。
可正當我站起身來,準備走的時候,突然,就傳來了“吱嘎”的一聲。
我心中一驚,趕忙回過頭去,一個老婆婆手中舉着長長的小木棍子,木棍的頂端有小火苗,她正將那小火苗伸到燈籠裏頭。
“婆婆,您終於是開店了。”我興奮的走到了婆婆的面前。
這一走近我就是一愣,因爲這婆婆我認識啊,她不就是奶奶去世的時候,被請到我們家的神婆麼?
她也微微眯着眼眸,看着我,許久之後,纔打了一個酒打嗝,搖晃着她的腦袋,指着我問道:“這不是林家那丫頭麼?你怎麼來這了?”
“神婆,我來這是想要買冥幣的。”我對她解釋道。
她聽了有些狐疑的看着我,將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我這是老字號,來的都是老客了,這麼年輕的人找上門還是第一次。”她說完,就轉身舉着她的小棍朝着門裏走。
我也趕忙跟了進去,不得不說,她們家這花圈店看起來實在是有些陰森森的。
這一跨進門檻,印入眼簾的就是幾十個放在兩側的花圈,然後便是那些紅男綠女之類的紙人,數量可比胖子那要驚人的多。
我走到那花圈的面前,發現,這花圈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神婆沒有招呼我,而是自顧自的坐在那已經掉了漆的櫃檯前頭給喝着酒,就好像我不存在一般。
“神婆,你們這的冥幣在哪兒,能拿出來給我看一看麼?”我擡起頭看着她問道。
她擡手一指,直接就指在了我身旁的那一排木櫃上。
我朝着那木櫃走去,神婆又示意我拉開其中一個櫃子,我抓着銅環,拉開那抽屜,卻有些失望。
因爲,這抽屜裏的冥幣和我在世面上看到的普通冥幣並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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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買多少?”神婆說起話來有些含糊:“普通的大面值冥幣八十一捆,金元寶五十一包,還有那些金條和金磚都是七十。”
“別的?你剛剛可不就是說要冥幣麼?”她狐疑的看着我,一隻手還不忘了舉起酒瓶朝着自己的嘴裏灌了好幾口。
“我要的是上面寫着“天地銀行”的白色冥幣!”我仔細的描述了一下。
“噗呲”一聲,神婆嘴裏的酒直接就噴了出去,我要不是站的遠一些,只怕也要被噴的渾身都是了。
“你說什麼?”她先是訝異的望着我,不過很快,她那渾濁的眸子滴溜溜的轉動了一會兒之後就好似自己想明白了。
“你這丫頭陰氣重,說不定早就跟那些東西打過交道了,不過你要天地銀行的銀票,該不會是要去老街的陰市吧?”神婆打量着我。
我見這神婆已經猜到了,所以也沒有再隱瞞,衝着她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要去陰市,所以,必須要買天地銀行的銀票。”
神婆聽完當即衝着我擺了擺手:“那地方,就不是活人去的,你本就陰氣重,還非要混跡在那些鬼魂待的地方,這不是嫌棄命長麼?”
“神婆,我真的有非去不可的原因,所以請您務必要答應。”我說着,已經走到了神婆的面前。
神婆凝眉看着我,抿了抿嘴,卻依舊搖頭。
“你尋死,我不能讓你去死,徒增孽障。”她說完,就不再看我了,而是低下頭去專心的喝着她瓶子裏的酒。
“您要是不賣給我,那我今日就坐在這不走了。”我執拗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神婆望了我一眼,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
我們就這麼默默的僵持着,其實,我的心裏有些擔心,擔心在這跟她耗上一夜,白流年該滿世界的去找我了。
神婆把最後一口酒喝光了,已經是將近九點。
她吐出一口氣,將酒瓶子擺在了一旁的地上,我看到那地上都是各種各樣的酒,洋酒米酒還有白酒,她似乎什麼酒都喝。
而且,有些酒瓶我認識,那是父親捨不得喝的上千元的好酒。
我再看看這神婆的打扮,她穿的粗布褂子,頭髮有些亂糟糟的,估摸着,錢全部都拿去買酒喝了,自己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她喝完了那一大瓶酒還不算,還轉身去一旁的櫃子裏拿,不過打開櫃子,裏頭就只剩下了幾瓶啤酒。
她也不挑,直接就抓起了啤酒瓶,打開之後仰起頭就灌了大半瓶。
“回去吧,我不會賣給你的。”她有些醉眼迷離的望着我說道。
我一聽她這話,心中頓時是一喜,因爲她這麼說,就說明她的店裏確實是有天地銀行的銀票。
“神婆,您就行行好,賣給我吧,多少錢,您開個價啊。”我望着她懇求着。
神婆卻冷冷的撇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就覺得我是貪錢啊?”
“不是。”我趕忙搖頭。
“我這麼做,既是爲了你好,也是爲了我自己好,你回去吧,我是說什麼都不會把這銀票賣給你的。”她看起來似乎是非常的固執。
“神婆,我進陰市,只是爲了買一樣東西,買到之後我就立刻出來。”我依舊不放棄,求着她。
她聽了倒是有幾分的好奇:“什麼東西,非要去陰市裏買啊?”
“這個?”我望着她,想必不說,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於是直接就坦白了:“爲了買斷陰草。”
“斷陰草?”神婆聽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張的老大:“有鬼胎纏上你了麼?”
“不是纏上我,而是纏上了我的?”我心中想着,不知道怎麼稱呼那王鳳珍,想了許久擠出:“後媽。”這兩個字。
神婆算是半個行當裏的人,聽了之後,就是眉頭一簇。
“鬼胎固然可惡,但是,它們也着實可憐,都是因爲被人害了,所以纔會通身的戾氣想要報復。”神婆說完,望着我:“你想把那鬼胎如何?”
我不知道神婆爲何那麼關心鬼胎,但也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並不打算讓它魂飛魄散,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化解那鬼胎的心結,希望它們也能早日投胎轉世。”我說着又看向了神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總之,我好像看到了神婆的眼中似乎閃動着淚光。
見我在看着她,她就擡起手用力的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二話不說,轉身就進了裏屋,不知道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