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蠱婆呆立了許久,最後第一反應就是去將那木門給關上,緊接着就是看着巫姬淚眼婆娑。
因爲情緒過於激動,大蠱婆差點昏厥。
我伸手扶住大蠱婆,將她扶到一旁的木椅上,又小心翼翼的抱着念君坐下。
巫姬則是走到大蠱婆的面前,緊張的詢問道:“阿媽,您沒事吧阿媽?”
“這是你哥哥乾的?”大蠱婆已經猜到了。
巫姬立即點頭:“阿媽,你可知道這些年姬兒是如何過的麼?簡直生不如死。”
說到“生不如死”這四個字的時候,巫姬哽咽了,大蠱婆伸出她那佈滿了老繭的手,一把將巫姬擁入了自己的懷裏,母女二人涕淚交加,相聚中帶着喜悅和心疼,想必還有很多體己話要說。
只是,如今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打斷了巫姬和大蠱婆。
“大蠱婆,其實,今日我來,是另有所圖的。”我看着她,認真的說道。
她那含着淚的眸子,立即就看向我抱着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是半個死人?”大蠱婆一句中地。
“我要蠱籠。”我看着大蠱婆,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如若她不給,我便只能動手去搶奪。
蠱婆聽了之後,搖了搖頭。
我立即凝眉,以爲她不願意。
結果,蠱婆卻開口說,那蠱籠早就已經落到了巫咸的手中了,她年事已高,這巫咸如今是蠱寨子裏蠱術最高的人,所以,哪怕他品德有缺,也只能將那蠱籠傳於他。
如今,我想要拿回蠱籠,那就必須去找巫咸。
“聖姑,若是知道你會回來,那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護好蠱籠的。”大蠱婆說着,連連搖頭。
她的氣色看起來確實已經不如之前,依照她的年紀,是該到傳位的時候了。
“巫咸在何處?”我直截了當的問。
大蠱婆愣了愣,回答道:“他如今,在用那蠱籠修煉他的本命蠱。”
“哦?那這豈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巫姬顯得很是激動。
因爲,蠱師與那本命蠱其實二者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命蠱平日裏都在蠱師的腹中,只有這種時候纔會取出。
一般爲期四十九日,在這四十九日裏,蠱師是最爲脆弱的,不能讓任何人干擾,食物和水,都是一早準備好的。
“那他如今在何處?”我追問道。
“在寨子後頭的蠱洞裏,不過,他肯定在蠱洞裏頭下了最毒的蠱,想進去只怕並不簡單。”巫姬說着,那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
那眼神裏分明是想要置自己的哥哥於死地,不過,我並不想摻合她們兄妹之間的糾葛。
“聖姑,若你想要那蠱籠,不如再等二十日,等到他出關之後,再找他拿便好,也別?”大蠱婆說着頓了頓,因爲巫姬的眼中殺氣騰騰。
一個爲人母的,就算自己的孩子犯了再大的錯,也絕不忍心,讓自己的孩子丟了性命,所以,大蠱婆想規勸我不要打擾那巫咸修煉。
不過,這對巫姬來說卻是打擊,畢竟,她被自己的親哥哥害成了這副模樣,自己一心牽掛的母親,在這樣的關頭還幫着自己的哥哥。
“現在,我就去殺了他!”巫姬說罷,怒氣衝衝的轉身就走。
我也站起身來,大蠱婆卻是激動的拽住了我的胳膊:“聖姑,你就再等等吧。”
“大蠱婆,我如今根本就沒的選,這孩子?”我說着,望着念君胳膊上的黑點。
“這孩子面相極爲大氣,不會出事兒的,你若是想要讓她的肉身不腐,我有辦法。”大蠱婆說完,就轉身,朝着之前掛聖姑相的房間走去。
那聖姑相依舊掛在裏頭,供桌上還燃着香。
大蠱婆將供桌底下的抽屜拉開,小心翼翼的從裏頭取出了一個木匣子,那匣子裏是一塊人皮!
“這是?”我盯着那人皮看着。
“這是屍蛻,聖姑,你只要把這屍蛻包裹在這嬰孩兒的身上,她的皮膚便絕不會腐爛。”大蠱婆撫摸了一下屍蛻對我說道。
這個,我明白,之前虛於就千方百計的給碧晴弄過一張屍蛻,不過,最後那屍蛻卻在鎖魂街的那一場大火裏給燒燬了。
大蠱婆將這屍蛻捧着給了我,我也立即將這屍蛻包裹在了念君的身上,念君包裹上屍蛻之後,那小小的嘴巴還抿了抿。
我鬆了一口氣,目光朝着大蠱婆的那抽屜裏一撇,不由的愣住了。
“屍槐村?”
這不是我們村子之前的名字麼?雖然這木牌子
上寫的是繁體字,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爲村裏祠堂的舊石碑上就刻着這個名字,也是繁體字。
“這是?”我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說出自己就是在那出生長大的。
而是話鋒一轉,問大蠱婆,這屍槐村和蠱寨有什麼淵源。
“這地方,是禁地,我的哥哥當年就折在了那。”大蠱婆有些悲傷。
“禁地?您的哥哥?”我望着大蠱婆。
大蠱婆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告訴我,這蠱寨如今沒落了,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地位,這也跟屍槐村,有着很大的關係。
想當年,大蠱婆的哥哥巫陵,一手控蠱之術出神入化,入了青門之後一路披荊斬棘,成爲當時青門最年輕的陰主。
在這行裏,只要提起巫陵,無人不知。
不過,巫陵被青門指派,入了那屍槐村之後,就不見了,她們蠱寨暗中派出許多人去尋找,也尋匿不到。
蠱寨失去了一個出色的大蠱師,士氣也大不如前。
蠱婆說罷,看向了我:“聖姑,這屍槐村是青門劃出的禁地,裏頭究竟藏着什麼我雖然不得而知,但是,青門都怕的東西,只怕?”
她欲言又止,我則是微微眯了眯眼眸,並不打算與大蠱婆探討屍槐村的事,如今沒有拿到那蠱籠,但是,有了屍蛻,便也算是沒有白來一趟。
“大蠱婆,多謝您的屍蛻,我要走了。”我抱着念君,轉身就朝着外頭走去。
大蠱婆趕忙跟在了我的身後:“聖姑,還有什麼我能幫你的?”
“不必了,您還是去看看巫姬吧。”我說完仰起頭,尋找千鶴的蹤影。
“她殺不了她的哥哥的,她的哥哥,如今已經快要將那本命蠱融合到自己的身體裏去了,姬兒沒準還會受些輕傷。”大蠱婆的眸子裏寫着無奈。
“那您,還讓她去?”我不解。
“她的心裏壓着怒火,不讓她去,她的那股子火肯定是發泄不出去的。”大蠱婆的話音未落,我卻聽到了一陣極爲輕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不但輕快,並且,還帶着一股子血腥味兒,朝着我們這就過來了。
“鹹兒?”大蠱婆震驚的盯着遠處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阿爸!”坐在樓梯底下的巫非也站了起來,看着那血人靠近,一臉的震驚:“阿爸,您受傷了?”
“聖姑,我要跟你一起走。”轉瞬之間,這巫咸就已經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一身是血的他,不由的將懷中的念君抱的更緊,並且朝着身後退了一步。
“鹹兒,你,你,你妹妹呢?”大蠱婆望着他,說起話來都有些磕巴了。
“掉到我的蠱蟲窩裏去了,不過,她沒事,她應該將自己的魂魄放到蠱蟲的身上去了,只是壞了一個肉身。”巫咸就算是說這話的時候,那目光也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聖姑,讓我跟着你。”他重複道。
“不行。”我淡淡的說了一句,便開始召喚千鶴。
巫咸立即朝着我又邁了半步,我本能的後退,並且還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木頭“籠子”這東西,想必就是蠱籠。
“聖姑,我能幫你。”他望着我,因爲滿臉都是血,我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如何幫我?”我反問道。
“我知道,聖姑您的身份,也知道數十年前的那場劫難,您的棺槨和我大舅的屍體只怕都在一處。”他的眼神很篤定。
“誰告訴你這些的?”我凝眉追問。
“這個聖姑您就不需要知道了,我與您有同樣的目標,我們可以聯手,對付那些人,奪得邪靈匙,打開墓穴。”巫咸說的很是激動。
我的眉宇卻凝的更緊了,因爲,他未免知道的也太多了,大蠱婆都不知道屍槐村的祕密,也不知道那巫陵屍體在何處,這個巫咸怎麼就能如此篤定的說巫陵的屍體和棺槨在一處?
“唳,唳,唳!”
正想着,千鶴已經停了下來,巫咸一怔,方纔說話的氣勢一下子就全沒了。
我抱着念君迅速的就爬到了千鶴的背上,這巫咸這才緩過神來。
“聖姑!帶上我您好歹多一個幫手,您就算有再厲害的本事,雙拳難敵四手,這個道理您應該明白。”巫咸望着我。
我撫摸着念君白胖的臉頰,沉默了許久,最終開口道:“那好,不過,你必須聽話。”
“那是當然。”巫咸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這時,我並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不過,我認爲他說的沒有錯,雙拳難敵四手,我確實需要一個幫手,千戾太難以掌控,並非什麼事都能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