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我直視着她的眼眸，她開始瘋狂的叫喊，擡腳狠狠的朝着我的腹部踹了好幾下。
我蹙眉，知道她不會輕易承認，於是乎就直接伸手，將拼命掙扎的她一把抱了起來。
索性現在是夜裏，否則若是換做白天，別說抱了，估計我就連拉她的力氣都沒有。
姥姥叫的是歇斯底里，擡手在我的脖頸和臉上抓了好幾下，我面無表情的抱着她，硬是撐到了樓上。
師伯一看我的臉，再看看姥姥，有些怒了，幾步上前一把將姥姥從我的懷中給拽了下來。
“你這老婆子，你究竟是誰？你真是這丫頭的姥姥麼？若真是她姥姥，你怎麼捨得下這樣重的手？”師伯望着她，質問着。
胖子看着我的臉頰，蹙着眉頭：“小犀，你臉上脖子上，都破皮流血了，快去擦點藥吧，否則，落下了疤痕就了不得了。”
“不必了。”我說完望向了被師伯拽着胳膊的姥姥。
姥姥開始吵嚷，如一個耍賴的孩子一般。
“你不用裝了，我們親眼看到你從房間放了蟲出來。”師伯說完，指着地上那已經被踩的稀爛的蟲子。
姥姥一副聽不懂的樣子，掙扎扭動着身體。
“姥姥，你和屠副佐，是一夥兒的對吧。”我看着她，問這話的時候，我恨不得將自己的嘴脣咬出血來。
姥姥還是沒有回答，而是發狂的吼叫。
“其實，我早就該懷疑你了，如果你真的被屠副佐囚禁，身上怎麼可能一點傷都沒有呢？屠副佐最大的喜好就是折磨人，那些女孩兒年紀輕輕的都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生不如死，而您卻好端端的，而且，鋪蓋也都是整整齊齊，倒不像是被囚禁，更像是住在裏頭的。”我說完微微嘆了一口氣，自己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姥姥睜着無辜的眸子望着我，那眼中好似還閃動着淚花。
而我，則是立即將自己的視線挪開，我怕自己會不忍心，我怕自己會不顧胖子和師伯的阻攔把她帶走。
“小犀倒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當時我要給薛玲瓏把脈的時候，薛玲瓏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看着你。”師伯盯着姥姥一字一頓的說着：“她那時的眼神就有些古怪，只是我未曾往深了想。”
姥姥搖晃着腦袋，我爲她挽好的頭髮，披散到了肩膀兩旁，瞬間，那頭髮就遮擋住了她的臉。
“師伯，你給她把脈看看。”我凝了凝眉，對師伯說。
記得剛帶着姥姥到胖子的店裏時，師伯就想要給姥姥把脈，不過姥姥的反應很激烈，還抓傷了師伯。
後來莫九娘和胖子想給她看看身體狀況，她依舊是強烈的的躲避。
那個時候，我還以爲她是驚嚇過度，現在想來，也是一個非常大的疑點。
原本還在裝瘋賣傻的姥姥，一聽我這麼說，吵嚷聲立即頓了一下，師伯兩手並用，想要給她把脈。
姥姥猛的擡起另一隻手，就要一掌朝着師伯劈過去。
我眼疾手快，迅速的抓住了她的另一隻手腕。
她望着我這通身的戾氣，掙扎了許久，都無果。
師伯將手指搭在姥姥的脈搏之上，那面色便是一沉：“這？”
“怎麼了？”我焦急的問道。
“她好似沒有脈搏！”師伯愕然的轉過頭看着我。
我的耳邊迴響起了白無常說的話，他說屍槐村確實是有一個張啓梅，只不過，那個張啓梅早就在那年的饑荒之中餓死了。
可我一直都想不通啊，要是我姥姥在那一年就餓死了，那後來跟我姥爺結婚生下我母親的人又是誰呢？
“小犀，姥姥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啊！”姥姥突然開口說話了，並且，側過臉來，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的心猛的就抽搐了一下，手中的力道也瞬間就小了不少。
“小犀，從小到大，姥姥是怎麼對你的，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麼？爲什麼要幫着外人來揭穿姥姥？姥姥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這樣會逼死姥姥的。”她哽咽着望着我。
“姥姥，我？”看着老淚縱橫的姥姥，我立即覺得自己錯了，並且錯的十分離譜。
在心中問自己，爲什麼會這樣，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小心！”胖子突然大叫了一聲，並且，下意識的就將我朝着他的身旁用力的一拽，而姥姥的手則是猛的擡起，朝
師伯喫痛的叫了一聲鬆開了手，姥姥迅速的朝着門外跑去。
師伯捂着胳膊就去追，胖子本想拽住我，我則是推開了胖子的手，也追了出去。
樓下，師伯的身影剛剛閃出門外，我也直接從樓梯的扶手處跳了下去，疾步追出了院子，院子裏師伯被一個黑影攔住了去路，正與那黑影糾纏。
“小犀，快追，出院子了！”他朝着我這喊了一聲。
我立即獨自追到了院子外頭，看到姥姥正朝着巷子外跑去，我緊追不捨跟着她跑了至少兩條街，最後她拐入了一個巷子裏。
“姥姥，你若真的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的！”我追進巷子，朝着漆黑的巷子裏頭跑去，邊喊邊追。
而當我跑到巷子盡頭卻發現是一堵牆，我正準備翻牆而過，卻隱約覺得身後有細微的動靜，於是迅速的轉過頭去，一個略微有些佝僂的背影，就在我的身後。
“姥姥，我求求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苦衷？”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一些。
“林犀，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但是，你知不知道，看着你一天天健康成長，我的心裏有多痛苦？”我能聽的出她的這句話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姥姥？”我怔怔的望着她。
她則是拋下了這麼一句讓我無法理解的話，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已經沒有沒有力氣去追她了，總覺得這麼多年在我回憶中的那些慈祥疼愛我的姥姥一下子就消失了。
可是，我做錯了什麼？我竟想不明白。
怎麼走回新租屋的，我不知道，一路過來，自己好像腦子完全被放空了。
等到師伯擋在我面前，叫我的時候，纔回過了神來。
“人呢？”師伯盯着我問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垂下了眼眸。
“沒追到就算了，我們另外想辦法。”胖子在一旁開腔爲我說話。
“你怎麼可能追不上她？你是故意放走她的對吧？”師伯有些失控，那眸子一眨不眨的瞪着我。
那表情猙獰到可怖，我無話可說，因爲他說的是實話。
“我走了，跟她在一起，我永遠都別想爲九娘報仇。”師伯激動的喊了一聲，就朝着大門外走去，胖子上前去拉，可他還是走了。
胖子只能是默默的將門給關上，又看向了我。
“對不起，師伯說的沒錯。”我咬着牙，抿着嘴脣和胖子坦白。
“她是你姥姥，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若是有一日，她成了你的敵人，要殺你呢？你該怎麼辦？”胖子一臉擔憂的望着我問道。
“不會的，我姥姥不會殺我，我自出生起，就是跟着姥姥的，她若是想殺我，怎麼可能將我養大？”我反問胖子。
胖子搖晃了一下腦袋：“這個，我也想不明白，只是，我現在可以斷定殺薛玲瓏和九孃的就是她。”
“剛剛那個黑衣打扮的人呢？”我問胖子。
“那人身手了得，你師伯沒有擒住他，小犀啊，你師伯也不是故意衝着你撒氣的，你要知道，九娘在他心裏佔着很重要的位置。”胖子還擔心我會怪師伯。
我搖了搖頭，默默的朝着廳裏走去，將方纔一口沒動的酒端起就喝了一口，太辣了，辣的眼淚都下來了。
胖子走到我的身後想要拿過我的酒杯，我卻放回到了桌上又倒了一杯。
連續喝了數杯之後，就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間，酒確實是一個好東西，喝了之後腦子就暈乎乎的如一鍋漿糊，那些不開心的事兒，也自然是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躺倒牀上直接矇頭睡了一夜，只是本以爲白流年離開之後，自己變得足夠勇敢，可沒想到依舊不堪一擊。
一覺醒來，枕頭都哭溼了大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眸，高高的腫起了一塊。
恍惚的在牀邊坐着，卻覺得突然空氣之中傳來了一股子寒意。
有些木然的擡起頭，發現千戾正飄在屋裏的吊燈旁，望着我。
看到他那張臉，我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麻木的垂下眸子一言不發。
“少主，您這是怎麼了？”千戾開口關切的問道。
我沒有迴應他，這個人，消失了這麼長的時間，我不知道的他究竟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
“少主，老奴這段時間，一直在全力幫少主尋找其餘邪靈匙的下落。”他飄到了我的跟前，一臉誠懇的拱了拱手，行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