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躍馬大唐 >第一零一零章 贈詞
    (謝:moshaocong、神奇的金甲蟲兩位兄弟的賞。謝:悠悠閒人LN、可樂加點冰、對你有想法等兄弟的票)

    午後的揚州城的大街上,春陽照耀下的街道顯得甚是安靜平和,並無平日的喧囂。但這平靜卻並不是因爲街道上沒有熙來攘往的人羣。相反,通向北城門外的主街上,百姓們擁擠在街道兩旁靜靜站立着,人數多達數萬之衆。

    王相國要離開揚州的消息早就已經全城皆知,百姓們打聽到了王源將從北城出城,便自發的在街道兩旁聚集,他們要送別這個保住了揚州城的王相國,表達他們的崇敬感激之情。

    在崔道遠沈子芳等一干官員的簇擁之下,王源騎着大黑馬緩緩的出現在了長街道口。百姓們頓時騷動起來,擁擠着伸着脖子朝着王源等人的來處看。當王源等人踏足長街之時,百姓們紛紛叫喊起來。

    “王相國,您慢走啊。”

    “感謝王相國爲我揚州城盡心竭力,王相國要常回來看看咱們揚州啊。”

    “王相國,我等百姓給你磕頭送行了。祝願王相國長命百歲,一生安康。”

    “……”

    王源的馬兒所到之處,百姓們紛紛跪倒了一片,無數只裝着雞鴨魚蛋的籃子舉在空中,那時他們要送給王源的行前禮物。男女老少們叫着王源的名字,揮着他們的手臂,說着他們心中的感激之言。

    王源騎在馬上,一路拱手行禮,心中甚是感動。自己做的其實很少,但百姓們卻給了自己極大的尊重和愛戴,這是這幾日在揚州城中給王源極大的感受。王源甚至有時候會覺得羞愧無地,因爲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大部分都是從自己的私利出發,只是在結果上給百姓們帶來了益處,受到如此隆重的尊敬和愛戴,是有些慚愧的。可事實便是如此,百姓們是淳樸而且良善的,但只要爲他們帶來了些好處,他們便會報以最大的尊敬。

    “瞧瞧這些百姓們,相國深得民心啊。這場面老夫都很少見到過。我崔家在東南也爲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賑濟救助利民之事也幹了不少,可今日之場面,老夫都沒享受過如此禮遇。”崔道遠半開玩笑的撫須笑道。

    王源微笑道:“崔翁這是眼紅了麼?其實崔翁自知,若論民心民意,論號召百姓的威望,崔氏和江南幾族纔是最有影響力的。百姓們對我只是感謝。若論信任和依賴,非崔翁莫屬。崔翁又何必來跟我爭這個面子,我都要離開揚州了,讓我心情高興些不好麼?”

    崔道遠哈哈笑道:“王相國這麼一說,老朽倒像是心胸狹小之輩了。罷了罷了,我說不過相國,老朽閉嘴了。”

    雖是玩笑話,但崔道遠對王源剛纔的那番話卻很贊同。王源畢竟是王源,他還是看得懂局面的。百姓們對王源雖然愛戴,但論在東南的影響力和名望,任誰也超不過崔氏去。崔氏這麼多年來經營民意,那可不是因爲一個人來守住了一座城便能抹去的,百姓們對於崔氏和其餘幾族的信任和依賴確實已經深入骨髓了。

    隨着一行人一路沿着街道往北,人羣山呼海嘯般的跟隨王源等數百騎兵的身後涌動着,一直將王源送出了城外數裏,目送着王源的騎兵消失在官道旁的綠蔭之中,人們這才慢慢轉身回城。他們兀自感嘆着揚州城這十幾日以來的兇險和經歷,感嘆着這位年輕的相國在揚州城中做的一切,感嘆着他的智謀和勇猛。這些話題一時是不會消失的,註定要在揚州城成爲很長時間的一個重要的談資了。

    運河城東,綠蔭掩映下的萃芳樓二樓東首的閣樓之上,一個臉罩面紗的女子站在窗前朝着運河西邊的長街上張望着。當大街上的人羣涌動喧囂之時起,她便站在這裏張望着了。遠遠的王源騎馬穿過街道的身影她也看的真切,直到王源的身影消失不見,街上的百姓們也紛紛散去之後,那女子依舊站在那裏凝立不動。

    珠簾沙沙作響,有人撥簾而入。腳步悉索之中,萃芳樓樓主黃四孃的聲音在身後輕輕傳來。

    “巧巧,坐下歇一會吧。”

    “王相國離開揚州了麼?”姜巧巧沒有回頭,輕輕問道。

    “走了,據說神策軍大軍已抵滁州,王相國要和他們匯合,在滁州城下要將從揚州逃竄而去的賊兵徹底剿滅。然後王相國他們便要回京城了。”黃四娘道。

    “恩。挺好的,叛亂終於要平息了,一切終於能上正途了。咱們也不用

    在擔心天下大亂了。四娘,王相國首肯了那幾首師傅譜的曲子,咱們可以發佈消息開唱這些新曲了。這一次我萃芳樓一定會名聲大噪的,這幾首曲子定會傳唱天下。四娘,你開心麼?”姜巧巧轉身看着黃四娘道。

    黃四娘微笑道:“只要你開心便好。其實我倒無所謂。只要在我手裏,萃芳樓不要倒閉了我便對得起老樓主了。對我而言,其實沒有什麼讓我開心的事情。開心的事情已經早已和我無緣了。”

    姜巧巧微笑道:“四娘又想起了當年的往事了麼?四娘當年和張相公如此相愛,爲何不拋下一切隨他去呢?”

    黃四娘苦笑搖頭道:“一些都是命,若我能自己選擇,又何至有今日之憾?他當年是朝中相國,名聲高隆,持身又正,我只是煙花女子,焉能讓他名聲受損?所以我拒絕了他。雖然我後來後悔不已,但卻也遲了。他已經故去這麼多年了,往事如煙而散,不提也罷了。”

    姜巧巧嘆道:“四娘,你好傻啊。爲一時之忌,徒留終身之憾。我是絕不會重蹈你的覆轍的,所以我自毀容貌,讓自己靜心鑽研音律,再無他事煩擾。人會負心,歌卻不會。我這一輩子只信歌,只愛歌,而絕不會去愛任何人。當然,任何人看了我的容貌,也絕不會愛上我。我只要他們記住我的歌聲便好了。”

    黃四娘嘆道:“我算是對你服氣了,你的心志之堅勝於常人,你一定會成爲天下第一歌姬的。這一點我堅信。”“我也信。”姜巧巧笑道。

    黃四娘微微一笑,忽然扶額道:“差點忘了,那王相國派人來送了一封信箋給你,跟你在這裏感嘆,我都差點忘了交給你了。”

    “哦?他送來一封信箋?那是何意?”姜巧巧詫異道。

    “沒準這位王相國是喜歡上了你了。沒準寫來的是情書呢。”黃四娘捂嘴笑道。

    姜巧巧白了黃四娘一眼道:“他纔不會。那天他看到我的面容,嚇得差點沒叫出來。他豈會喜歡上我這樣的醜八怪。再說,我對男人可沒興趣。信箋在哪?拿來我瞧瞧。”

    黃四娘從翠袖中取出一張信箋遞過來,姜巧巧伸手接過,拆開拴着的絲線展開來。那信箋上字體方正橫平,寫的竟然是一首曲詞。姜巧巧快速讀完,呆呆的凝立不動,若有所思。

    “寫的什麼?”黃四娘道。

    姜巧巧默默的將信箋遞過去,黃四娘接過去小聲念道:“那日與姜大家一面之緣,心中深有感慨。夜靜時草擬此曲詞,贈與姜大家共勉。惟願天下人之所求均有所得,願天下人所付出均有回報。王源拜別!”

    下方是一首曲詞,詞曰: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好句啊,好詞啊。”黃四娘驚歎道:“這王相國果然是才華橫溢之人。看這詞句的意思,還說不是喜歡你了麼?這都爲你消得人憔悴了。看來這位王相國不是個計較容顏之人。”

    姜巧巧苦笑搖頭道:“四娘,看不懂就別瞎說,他可不是向我表白,沒見他寫在前面的話麼?”

    黃四娘笑道:“我可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知那天你們又聊了什麼。這首曲詞寫的極好,若非是那種意思,那又是什麼意思呢?”

    姜巧巧轉目窗外,看着綠柳如煙如霧一般的岸堤春色,悠悠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他的意思是說,爲了追求自己所希望得到的東西而無怨無悔。我毀容爲歌藝之事,便是我做的無怨無悔之事。他理解了我的舉動,所以寫了此詞送給我。看來,他算是我人生的第二個知己了。第一個是師傅,第二個便是他。四娘,我要閉門一月,爲這首曲詞譜曲,我有預感,這將是我姜巧巧的歌藝上的一件大事,是踏上巔峯的轉折之處。”

    “對對對,如此好曲詞,當然要譜曲傳唱。我贊成,我出個紅榜,告訴客人,你要閉關十天不唱曲,潛行譜曲。”黃四娘撫掌笑道。

    姜巧巧微笑點頭,輕輕轉身眼望窗外春光盛處,那裏運河如帶,煙柳如霞,青天白雲,春光正美。

    “王公子,希望你也能所求有所得,所願有所報。雖然我不知道你所求的是什麼,但我知道,你定是和我一樣,心中也是有所求的東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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