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躍馬大唐 >第一零八五章 迷惑
    按照商定的結果,宋建功率六千步兵和一千騎兵留在豐州,負責接管受降城監督回紇人遵守約定的情況。另外,神策軍需要立刻南下,數千傷兵也只能留在豐州養傷,宋建功的肩頭責任不小。但宋建功雖非驚世之才,但這麼多年跟隨王源的征戰之中,已經歷練的精明幹練穩如泰山,這些事對他而言應該不成問題。

    回紇人未時前全部撤離豐州,神策軍大部也並沒有進駐城中,只是立刻從城中運出糧草清水進行補給。忙忙碌碌到傍晚,兵馬才補給完畢。晚飯後王源下令全軍立刻休息,明日一早開拔南下。太陽剛落山,大軍營中便已經是鼾聲一片。士兵們幾乎兩日沒閤眼,又經歷了一場劇烈的生死大戰,早已疲倦欲死。他們倒在沙地上便呼呼大睡起來。

    王源卻沒有睡,高仙芝弄了一壺酒,請王源去他帳篷裏喝酒說話。兩人坐在一燈如豆的帳篷裏,慢慢的喝着酒。

    “賢弟,南邊傳來的消息,李珙他們敗於長安城下,退向邠州拒守。我估摸着邠州怕是也守不住的,大軍南下,怕是要面對最爲棘手的事情了。”

    “是啊,李珙李璲他們實在是不堪一擊。我本以爲他們可以撐住一段時間的,卻不料一擊即潰,令人驚愕。然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說明,我們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南方的增援兵馬肯定是到了。雖然情報上沒有說清楚這一點,但這也不難猜。”

    “正是如此。六萬大軍攻打長安,就算攻不下長安,也不至於潰敗。那是遭受了另外的變故。只可能是遭遇了長安之外的兵馬的進攻,被迫撤離長安城。賢弟,雖然我們避免了和回紇人進行最後的火拼,保存了兵力。但現在我們手頭兵力只剩下七萬多了。特別是騎兵,死傷了一萬多人,此戰虎蹲炮數十門接近報廢,神威炮百餘門也盡數毀損,所有的火器也消耗乾淨,短時間內恐難補充。若李瑁的兵馬進逼蜀地,我們恐無法行圍魏救趙之計,以攻擊長安逼迫他們回兵了。”

    “這也正是我考慮的問題。我們的火炮火器雖然強大,但和回紇人這一戰損耗了幾乎全部的庫存。虎蹲炮倒是還有數十門在成都,但此物只能攻城,正面交戰幾乎無用。我們要想逼近長安,也無法快速將虎蹲炮調集到軍中。況且……我想過了,目前情況不明,我們率軍貿然進逼長安,無論從道義上還是戰略上其實都不是最佳選擇。大軍需要休整,我也不想打響這第一槍。”

    高仙芝看着王源沉吟不語,半晌道:“那麼,只能回兵慶州了。但我擔心,若是邠州失守,一日一夜便可兵臨慶州。李宓老將軍滿打滿算只有八九日時間調兵,他能調集多少兵馬?賢弟,其實到了這一步,你不必想的太多,該怎麼做便怎麼做,已無退路。”

    王源微笑道:“兄長說的是,我是不是太迂腐了。好吧,拋卻別的不說,此時逼近長安,對我們也沒好處。我們拿不下長安,反倒會陷入被動。目前情況不明,若是南方大量募兵北上,長安守軍數量也自不少。而在長安左近,我們並無立足之處。所以,我決定還是放棄圍魏救趙的計劃。”

    高仙芝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命柳鈞率三萬騎兵先行趕往慶州,五日內必能抵達。若李老將軍能守到柳鈞抵達的時間,或可有所轉機。即便慶州不保,也可於寧州建立防線,守到我後續兵馬抵達便可。”

    王源微微點頭道:“也好,騎兵先行,可節省十餘日時間。但我想,柳鈞的三萬騎兵的行軍路線不要直接前往慶州,應該從長安左近繞行。”

    高仙芝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道:“賢弟是想,試試李瑁的反應,看他怕不怕?若怕了,也許會往回召集兵馬。但這麼一來,騎兵恐要耽擱三天時間呢。”

    王源點頭道:“三天便三天,大不了饒上寧州便是。我已經交代了李老將軍,不要糾結一城一池之得失,重要的是拖延時間,保存兵力。慶寧二州失守便失守了,收縮退守隴州便是。我要騎兵從長安城旁邊走一遭,倒也不是完全試探李瑁的膽量,也是要瞧瞧長安的虛實,而且,或可暫時切斷長安到寧慶二州之間的通道,切斷其糧道也是逼着他們退兵的辦法。騎兵去做,我是不擔心的,李瑁的手中恐怕還沒有大批騎兵兵馬,他們也拿柳鈞沒辦法。”

    高仙芝摸着鬍子呵呵笑道:“好辦法。看來我是多慮了,賢弟早已想的很清楚了。來來來,喝酒。”

    ……

    兩日後,慶州城下。

    如雲的旌旗在慶州城下的山谷之中飄揚招展。一座龐大的軍營於傍晚時分在城下展開。那正是按照既定計劃進逼蜀地的李光弼和鄭秋山所率領的朝廷近八萬大軍。

    兩日前,北方戈壁灘上,王源的神策軍大破回紇大軍的同時,邠州被破,李珙被活捉。李光弼當然不會去親手殺了李珙,他甚至連審問都沒審問,而是客客氣氣的跟李珙打了個招呼,當晚便命人將李珙和其餘數十名被俘的公主駙馬皇親國戚押送回京城。

    對此,鄭秋山頗爲不屑。之前李光弼和鄭秋山通了氣,說無論誰抓到了李珙李璲等人,可以就地斬殺,還說這是陛下之命。那天在邠州北城外,鄭秋山活捉了李璲和李璬和他們的家眷,當即命兒子將他們押送京城之後,李光弼得知此事,表達了極度的不滿。當着衆將的面呵斥了鄭秋山一頓。鄭秋山當時自然是承認考慮不周,低聲下氣了一番。李光弼倒也不好真的對鄭秋山怎樣,鄭秋山現在地位不低,可不是他想動便能動的。

    而現在,他的行爲也正和鄭秋山一樣,他也絕不會去親手殺了李珙的頭,揹負弒殺皇族的罪名。對於這等舉動,鄭秋山倒也沒有抓住機會含沙射影的說了幾句。大家心照不宣,但其實芥蒂更進一步的加深了。

    按照之前的計劃,拿下邠州後,趁着神策軍兵馬尚在北邊同回紇人大戰,李光弼於次日便下令大軍兵發慶州城下。兩日後,八萬大軍抵達了慶州,並且紮下了營盤。

    夕陽照耀下,李光弼和鄭秋山帶着衆將領來到營側山坡之上,朝着慶州城頭眺望。慶州,這座秦嶺西側的進入隴右道必經的城池,就在前方矗立着。李光弼是知道慶州城的城防情況的,當年他和郭子儀從長安入川,便是從慶州入隴右轉而去成都的。那時,他便驚訝於慶州城防的堅固程度。

    王源在蜀地數年,他沒有在西邊吐蕃方向的城池下功夫,反而在東側的秦嶺巴山方向的幾座主要城池大興土木加固城防,這多少讓人覺得疑惑。而正是在那時候,李光弼隱隱覺察到王源的心裏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王源這麼做顯然是爲了防禦來自東邊的進攻。但東面是大唐的腹地,防備誰?不言自明。王源顯然是要將蜀地打造成一個獨立的王國,或許從那時起,王源便包藏禍心,所以纔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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