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晨倏然起身，厲喝道，“言辭不敬，攻擊同門！他這等肆意妄爲，破壞了我楊家耗費數千年才建立起來的同心同德，給楊家埋下了不和的種子！你們竟然還爲他喝彩？”
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充滿了逼人的氣勢。
其餘楊家弟子雖然知道事情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但是礙於他的修爲與力量，一時間無人膽敢反駁。
“爲了挽回錯誤，彌補你剛纔行爲造成的裂縫，我認爲，你應該立即去道歉！向北丘師兄，還有冉師妹、聞人師弟誠懇地道歉！”楊立晨又拋出了一條建議。
楊烈終於明白了，爲何提到楊立晨時，楊小月滿臉的不屑。這人或許修爲與天賦都算是頂級，但是爲人做事實在有些叫人不敢恭維。
雖然不提倡同門之間內鬥，但是他頂了一個“楊姓”，偏偏處處都爲外姓弟子着想。關鍵時刻，甚至不惜委屈自家弟子，去博取北丘絕等人歡心。
難怪，他能順順當當地晉入祖點排行榜第三位，卻沒有受到北丘絕等人的爲難，原來靠的是這等厚顏無恥的功力。
楊烈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嘲弄的弧度：“說完了麼？”
楊立晨被他問得一怔，臉上激昂的神色也是不禁爲之緩緩沉凝，代之而起的是一絲疑惑之色。
“說完的話就坐下吧。”
楊烈隨意地指了指傳道崖前的石凳，態度無比隨意，就像是博學的老先生在面對不懂事的孩童，連訓斥一番的興致都是欠奉。
“噗！”
所有的楊家弟子都是不禁樂出聲來，這少年的天賦如何尚不知曉，但是這氣死人的工夫着實了得。
楊立晨臉孔一漲，陣陣羞惱如潮涌起：“混賬！我好心好意指出你的錯誤，你非但不知感激，反而態度如此輕佻！我要是不好好教訓你，你以後難免要爲我們楊家惹出潑天大禍來！”
他眼神陡然轉厲，彷彿刀刃般落在了楊烈身上。
“楊立晨！”
楊芥子臉色冷了下來，再也不願以“師兄”相稱，她斷喝道，“你處處以同門友愛要求我們本姓弟子，何曾想過他們外姓弟子是如何對待我們？”
“他們可曾想過，這祖地乃是我們楊家所建？可曾想過，他們家族的命運，與我們楊家緊緊相連？可曾想過，他們能有今天安穩修煉，其中有多少我們楊家先輩的努力？”
聲聲厲叱，帶着壓抑了許久的憤懣，如箭吐出。
這一下，遠處看戲的外姓弟子中也有數人露出了思索的神情，隱隱有愧色流露。
“不要問別人都能做什麼，先問問自己做了些什麼！”
楊立晨依舊是一副咄咄逼人的腔調，緊緊相逼，“外姓弟子有東方夏師兄，還有北丘師兄訓誡，他們不會行差踏錯。但是我們楊家弟子，必須有人擔負起訓導責任，我當仁不讓！”
他身上氣息漸漸升起，宛如實質般籠罩向楊烈。
楊烈神色漸漸冰冷而下，體內界力沉沉涌動，眉心隱隱有銀芒浮現。這楊立晨的戰力應該在界王境極限與巔峯之間，自己與之對戰的話，勝率非常小。
但是，他從來沒有將命運交託給別人的習慣，若是逼急了，自己即使最終不敵，也完全可以廢了他！
“媽了個蛋！幹！人寵，幹這吃裏扒外的反骨仔！”黑爺氣得跳腳。
情勢一觸即發，忽然——
“叮叮咚咚！”
一陣陣曼妙的仙音從天而降，只見半空中徐徐落下了一道修長的身影。來人寬衣長袖，天青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有種飄渺的仙氣。
她輕步微移，看似毫無煙火氣息地行走，但是每一步都給人重疊空間的錯覺。凝視久了，竟有種整個人要被牽扯進異度空間的感覺，令人心神不禁大駭。
她蹈虛空若平地，幾步之下來到了傳道崖，隨後盤膝坐了上去。
“見過南華前輩。”
這時候，不管是自命高人一等的北丘絕，還是心計深沉的楊立晨，都是立即轉過身去，朝着傳道崖躬身拜下。
毫無疑問，來人正是內景弟子之中排名第五，實力已經是地仙境二重的“南華竹”！
“不必多禮，諸位請入座吧。”
南華竹倒是出奇地和善，絲毫沒有半點地仙境強者的架子。她虛虛渺渺，卻又猶如容納一方世界的眼神掃過衆人。
凡是被她看到，外景弟子無不覺得頭頂麻酥酥的，自己彷彿成了透明人，被看得清清楚楚！
“仙人摸頂！”
識
海中黑爺驚訝地道，“這小丫頭天賦不錯，年紀輕輕，竟然真的能夠洞悉地仙境的奧祕。”
有句俗語叫“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描述的便是這一境界。地仙可以通過仙紋加持的手段，大幅度活化普通凡人的體質，令其擁有千年以上的壽命。
不過，能夠達到這一境界的唯有絕頂地仙，普通地仙無法辦到。
譬如南華竹，她只能利用仙紋手段，幫助底下武者增強悟性，更好地領悟所傳授的“道”。
饒是如此，其境界也已經非同小可了。不是真正站穩了地仙境，決計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咦。”
南華竹的眼神落到楊烈身上時，微微停頓了一下，眸中依稀有詫異之色閃過。
她發現，自己的仙紋力量絲毫無法沁入進去，彷彿面前有一道無形卻柔韌無比的防禦牆壁在阻擋。
若是強行突破，她自然可以將仙紋刺入。但是南此來只是傳道，並非戰鬥，所以她輕輕一觸便是收了回去，好奇地打量了楊烈一會兒。
楊烈暗暗苦笑，朝南華竹點頭致歉。
並非他有意阻擋，而是那顆神祕金珠的緣故！當南華竹的仙紋進入之後，它彷彿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自發地將之隔絕在外。
似乎，它根本不屑這等提升悟性的手段！
……
“諸位師弟，你們修爲都已邁入了界王境。我相信，不管你們是五重修爲，還是六重，心中一定都很好奇該如何晉升地仙！”
南華竹施展結束“仙人摸頂”之後，直接開始了傳道。她的第一句話就讓得衆人心神振奮，全副注意力都集中了起來。
對尋常武者而言，能夠成爲真玄境強者就足以主宰一城。只要不招惹上強者，就能安安穩穩地當一輩子土皇帝。
而對很多天才來說，晉升界王境，創建一方傳承數百年的勢力，就是值得耗費畢生心力去追逐的事物。
但是，祖地中的弟子不同！
他們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每一個人都是界王境中強者。那些王級天才的追求目標，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中。
唯有成就地仙，纔是他們最想達到的！
在楊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之中，也唯有地仙境強者，才能擁有一絲話語權。
“由界王境邁入地仙境，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開闢洞天仙府！”
南華竹的傳道不故弄玄虛，而是清清楚楚地將自己的經驗道出。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濃縮了自己百餘年的修煉經驗，值得細細咀嚼。
“開闢仙府之前需要準備數種帶有洞天性質的寶物，這些寶物的珍稀程度暫且不論。先看武者自身需要達到的目標，首先：界力必須足夠充足，吸納得越足越好！其次，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點，那就是——”
“武道真意！真意必須達到四階層次，才能擁有衝擊地仙境的資格！”
在場不少外景弟子或多或少聽到過這一說法，因此並沒有太大意外的神色。倒是楊烈，他的修煉大多數時候都是依靠自身摸索，從來沒有明師手把手地指點過他。
因此，聽得這一說法，他輕輕皺起了眉頭：四階，爲什麼？
從當初莫名其妙地得到九紋劍意，再到一直將這劍意培養至半步四階的層次。
楊烈不知吃了多少苦頭，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更加清楚要想將一門真意培養至真正的四階，有多麼困難。
如果這是成爲地仙境強者的必要條件，那就難怪世間地仙，如此之少了！
“南華前輩，這是爲何？”有外景弟子問出了楊烈心中的疑惑。
傳道崖每次開啓時間不定，平均下來一年不過寥寥三四次。若是遇上脾氣古怪的地仙，外景弟子的疑惑根本得不到被解答的機會，必須要事後耗費珍貴的祖點去兌換解疑答惑的機會。
幸好，南華竹不在此列。
她脾氣很好地解釋：“我剛纔說過，地仙最重要的標誌就是開闢屬於自己的仙府！這仙府乃是截取天地之中的部分空間，將之徹底融入自身，賦予其靈性所成。你們可曾想過，這種行爲對我們身處的世界意味着什麼？”
界王境武者的界力本源同樣可以截取空間，但是那空間不曾被固化，戰鬥過後依舊會散於天地之間。
但是地仙不同，被他們截取而去的空間，將真正屬於他們自己！
這意味着什麼？
楊烈猛地想到了關鍵，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自禁地輕呼出聲：“偷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