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瀋海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被人誇獎的話了，要是真的是這種情況，付國泰倒是有一點兒同情瀋海麗了。
肯定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去誇誇她，所以她纔會變成現在這樣的，也難怪有的時候瀋海麗莫名其妙地又開始發火了。
這還只是針對一個監獄裏的犯罪嫌疑人，並且是還沒有定罪的犯罪嫌疑人，她就已經是這種兇巴巴的態度了，付國泰簡直無法想象，要是瀋海麗回到家裏之後對待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也是這種態度的話會怎麼樣。
沒有如果，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應該是付國泰去考慮的，也不是付國泰應該去想的，他這個所謂的感嘆，是不是已經顯得有點兒思考過度，甚至可以說是想象力和聯想能力都很豐富的表現。
“沈警官，沈警官。你這是怎麼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聽到了許久不曾聽到的誇獎聲，還是因爲自己確實把這件事情看得太過重要，以至於心裏一直就想着案子的事情，她剛纔的神情就這樣恍惚了好幾秒鐘。
就連付國泰叫她好幾次，她都沒有聽到。
“沈警官，你在想什麼東西呢，我剛纔已經叫了你好幾次了，我都沒有回覆我，你是在想這件案子的事情嗎，我已經說過了，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就會告訴你們。你現在只需要發揮一下你的老本行，去哪一個筆，一個本子來記錄就可以了，我都會一一說給你聽的。”付國泰說。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讓他提醒，瀋海麗做的本來就是筆錄工作，無論走到什麼地方，她身上都會攜帶碳素墨水筆和大大小小的本子，有一些是放在包裏，有一些是放在口袋裏，總之，無論瀋海麗在什麼地方，她總是能夠像變魔法一樣變出筆和紙的。
“可以，你現在就說吧，我也想聽聽，畢竟剛纔你已經跟我說過了，這算是一個問題了，聽一聽你的解釋，肯定對我們能不能破解這個案子是有很大的幫助的。”果不其然，付國泰還沒有把這就話說完的時候，就看到瀋海麗迅速地從自己的警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型號的本子，手裏早就拿着一支筆在轉了。
這就是專業的，就是專業的啊。
“付國泰，你現在已經可以講述你的故事了，我現在已經把紙和筆全部都準備好了，現在就看你自己會怎麼說。”瀋海麗說。
“嗯，沈警官，你先寫時間地點人物把，先寫現在是某某年陽曆幾月幾號，摺合成咱們中國人最常用的農曆又是幾月幾號，這樣行不行，因爲我覺得等一下我要講述出來的這個故事是真的非常有趣，也是非常有意思的，這樣不好嗎？”付國泰說。
“也罷，也罷，看在你說的這麼真誠得份兒上，那就滿足一下你的這個要求，你現在就儘管講述你的這個事情，你放心，你只要管你自己講着講着就好，不需要刻意停頓下來等我，我寫字的速度和你講話的速度相比，不會慢到什麼地方去的，你可以完全放心。”瀋海麗說。
“好啊，我剛纔還正在擔心呢，我是要一口氣將完好，還是把這個故事分開來，分成好幾個部分來講，既然沈警官你已經這麼說了，那我也就滿足一下你的這個要求把，就這麼一氣呵成，就好了。”付國泰說。
瀋海麗用自己的手指打開了掛在他們身邊的那個錄音器。
“好了，現在開始，你現在就可以開始講述了。”瀋海麗說。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付國泰，沒錯，我的父母之所以會給我起成一個這樣的名字，自然而然是因爲我出生於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初期，這一段時間裏，咱們的國家興旺發展，人民生活非常幸福，所以在我出生之後，我的父母感嘆國泰民安，就把這個詞語的前兩個字作爲了我的名字……”
付國泰擡頭看了一眼，不偏不倚正好撞上的是瀋海麗的目光，瀋海麗當然也是想要訓斥他的，可是現在錄音已經打開了，瀋海麗想要聽到的是一個一氣呵成的故事，因此不僅需要幫助付國泰讓別人不要去打擾他，她自己也不能在責怪故事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去訓斥他幾句。
“好啊，現在我們就言歸正傳，我來自遼省，今天我就給大家講述一個很奇妙的故事。”付國泰有點兒油嘴滑舌地說。
“你要是再這樣開玩笑，如此不認真，如此不嚴肅，那我只能說，你也不需要來這裏錄音了，我們寧可不要你的這些證詞，你以爲我們現在這麼辛辛苦苦是爲了什麼呀，還不就是因爲抓到了你這個倒黴蛋，我們以爲總有一點兒眉目了啊，當然就
只能抓着你不放啊，誰讓你是這個案子還有其他相關案子的最大的、最原始的突破口呢？”瀋海麗說。
“沈警官，你不是已經是說了嗎，在我自己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你說過你不回來打擾我的，可是你還是打擾我了。怎麼樣，現在難不成還要讓我重新開始嗎？我們是不講這個故事了呢，還是我重新開始把這個故事講述一遍？”付國泰問。
瀋海麗突然感到非常非常憤怒，從現在付國泰說的這些話的樣子看，他剛纔的思維並沒有出現很明顯的連續性，這一點還是非常值得懷疑的。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將了一個故事突然被中斷，第一反應肯定是會感到驚愕，隨後就會想不起來，一下子就忘記了之前自己想到的是什麼東西，會有短時間的失憶反應，雖然這些都是心理學上面的，但是這些情況並沒有出現在付國泰的身上。
這也就不太好說了。
“你要重新講一次？也行吧，反正他們既然是派我來問你，我總不可能一無所獲地就這樣回去吧，肯定也要在你這裏問出個所以然來吧，你繼續說吧，但是我希望你僅僅只是講故事，千萬不要再給我出現你叫某某某這些沒正經的東西，你以爲你是上電視臺表演才藝節目嗎？”瀋海麗說。
“我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問題啊，關鍵就是我覺得這樣不好，所以呢，我現在就給他們增加一點氣氛而已，你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嗎？”付國泰反問。
“行了，廢話不要多說了，你現在就開始說吧，你說你在那些地址中發現的究竟是個什麼問題，爲什麼這些問題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最好把這些最最重要的東西全部都要說清楚，知道嗎？”瀋海麗說。
“嗯，我想沈警官剛纔肯定也看到過了，我們這裏的一共八十個據點，幾乎國內的每一個省份都有至少一個的分佈吧，所以你看看，有一些地方還是有兩三個的，你們知道這是爲什麼嗎？”付國泰問瀋海麗。
“我不知道，你繼續講吧。”瀋海麗還是和往常一樣繼續低頭寫她的筆記，這一次她是乾脆連頭都不往上面擡一下。
“你們警察局的人不是也看到了嗎，我們這個黑暗組織的總部，在遼省遼海路188號，這個地區呢，你們都知道，原本是外國人的租界，當然了，這是上個世紀一百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洋人居住過的地方，自然而然是比較發達的，這裏也有很多外國人修建得教堂。”
“就像你們現在看到的那樣，我們這個地方原本就是一個美國人修建的教堂，後來不是因爲各種各樣的戰爭爆發了嗎，我是個沒文化的人，我也不知道這些戰爭究竟叫做什麼名字，就連具體的時間我也算不上，你們肯定知道的，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因爲這些戰爭的槍炮已經打響，美國人就逃走了，這個教堂就全部空了下來。”付國泰說。
“你不要停，你接着講，你提供的信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你可千萬不要停。我認真聽着呢！”瀋海麗說。
“後來不是解放了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看到這塊兒地皮比較好，於是當官的人就看中了這塊地皮，你們都知道的，後來麼咱們遼省的市政府就建造在這裏了，這種附近的街道還有空房子因爲沒有人收管，就全部收做是公有的呢。”付國泰說。
瀋海麗還在那裏奮筆疾書，不過要把付國泰說的這麼多話一字不差地完全記錄下來還是有一點兒難度的，再說有的時候付國泰說出來的普通話並不標準，所以她也只是選擇性地記錄一些關鍵詞而已。
“你現在繼續說，我已經把最重要的哪些內容都記載下來了，等一下等你全部說完的時候我還是要覈對的。”瀋海麗說。
“我們剛剛進入到這個組織的時候，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我在此之前是聽到過有一些關於傳銷的說法，所以我當時做得最壞的打算就是我現在已經掉到了一個傳銷組織裏去，我也想要想辦法把自己救出來的，因爲當時呢，我是真的很急切地想要找一份工作，可是偏偏在那種情況下我還是四處碰壁，所以我只能相信一次，結果上帝卻跟我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剛剛從一個虎穴裏走出來，就重新掉到了一個新的狼窩裏。”付國泰說。
聽了這麼多，瀋海麗終究有一些坐不住了，於是她忍不住問付國泰：“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個是一個傳銷組織，你當初爲什麼還會聽信別人的話呢？就真的和那個人走了？”
“我能有是什麼辦法，你說我還能相信誰，在那種窮困落魄的情況下？”付國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