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沒有想到榮尋竟然能夠承擔起他和夜搖光傾力夾擊。
也沒有想到榮尋會以這樣的方式阻攔他們倆玉石俱焚。
亓比夜搖光好一些,他迅速的掠過去,將榮尋卷在起來。
榮尋的臉蒼白如紙,他的眼睛緊緊的閉着,眼皮止不住的顫抖,身體也在抽搐。
顯示着他正承擔着一種極致的痛苦。
“尋哥兒”亓低低的呼喚他。
榮尋很久很久才顫抖着掀開眼簾,他清澈的眼睛倒映着亓龐大的身軀,脣角抽搐了一下,似乎費了好大的氣力才能夠發出聲音:“我我是你的孩子嗎”
其實他心裏有答案,是從禁門開始,他不再懷疑自己和他血脈相連,但他想聽他親口說。
“是。”亓回答榮尋。
榮尋的脣角抽了抽,甚至喉頭髮出了一點隱隱的笑聲,但是他的目光卻那樣的黯淡無光:“謝謝你謝謝你,生養生養我一場,我師傅對我說父母偏心也好,父母忽視也罷,父母不在意也行父母生養我們,只要沒有虐待無故責打,無論父母父母有再多的不是,我們身爲子女都只能只能報以感恩之心,無權無權埋怨。所以我不恨你,也沒有資格怨恨你”
榮尋的聲音斷斷續續,有些詞都聽不清。
但他的話還是讓亓身子僵硬。
“也許在你心我和我娘什麼都不是。但我欠你一條命我今日還給還給你”榮尋咬着牙齒,艱難的擠出這些字眼,“從此從此我再也不不欠你。”
“尋哥兒”亓的心現在極其的複雜。
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他雖然生來就不是人類,可他到底長於世俗,許多東西自小耳目渲染,他的心和其他避世遠離人類長大的靈脩並不一樣。
榮尋算是他這輩子的驕傲,這麼聰明的孩子,期初他的誕生是自己要還榮國公恩情,給榮國府一個繼承人,可是後來他一天天的長大,他調皮搗蛋卻總能尋到法子避開責罰,他在榮府稱王稱霸,卻從來不驕橫跋扈,他伶俐得只需要一點撥,就能夠理解大人的世界。
這個孩子和他太像,他有時候想,若這個孩子也是靈脩就好了,他帶着孩子,總有人能理解他的孤寂,可惜他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您能抱抱我麼”突然榮尋顫抖着提出了要求。
亓用龐大的身軀,將他緊緊的圈住。
“您知道,我爲何變得不一樣麼”榮尋目光有些渙散的望着亓。
“你是我的孩子。”亓說。
“是,我是的孩子”榮尋垂下眼簾,緩緩的閉上眼,“可我已經還了你一條命,所以現在”
“噗呲”
亓的身體一震僵硬,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着榮尋的短刀刺入了他最脆弱的地方,這把刀非常的獨特,它有個極其與衆不同的名字屠龍匕
“屠龍匕”
“我入了禁門”榮尋幾乎耗盡了所有的氣力,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這一點變故,榮尋沒有告訴任何人,夜搖光和溫亭湛也不知道。
這一把屠龍匕,是他在海族意外獲得,當時就是因爲不小心觸碰到了屠龍匕,纔會被禁門吸進去,後來他出來之後,就一直私藏着,他不是個會擅自取旁人之物的人,但心中莫名有一種執念,就是要帶走屠龍匕。
直到此刻,他才懂,也許這就是明明之中的安排。
他懂得分是非,他明白到底是誰對誰錯。
他並不想做一個弒父的人,可他清楚,除了他沒有人能夠殺得了他的父親,師孃不行,師傅也不行。
他們雙方,必然會有一方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師孃死了,師傅他們也會跟着。而他的父親已經邪化,日後會做更多的惡,會讓更多的生靈死於他手中。
所以,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父親的生命。
可他身爲人子,弒殺親父,又有什麼顏面活在世間
他把命還給他,陪着他一起下地獄。
夜搖光被這一變故驚得回不過神,她愣愣的看着亓的身體突然僵直,氣力開始散開,彷彿下一瞬間,屬於他的生命力開始流失,他的身體開始無力的鬆開,榮尋從上空跌落。
夜搖光顧不得會不會被亓所傷,提起最後一點點力量,衝過去將榮尋抱在懷裏:“尋哥兒”
可是榮尋已經閉上了眼,再也喚不醒。
空間裏的溫亭湛緊緊的抱着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的女兒,溫葉蓁也是眼眶泛紅。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突然間,生命力打量從被屠龍匕刺入的地方消散的亓,瘋癲一般狂笑了起來。
在散開的氣力之中,他漸漸的恢復了人形,變成了原來的樣子,只不過他現在面無血色,情絲散亂,看着分外的狼狽,“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他把榮尋送到溫亭湛的面前,是爲了迷惑溫亭湛,讓溫亭湛不會太早懷疑到他頭上。也是希望日後真相大白,溫亭湛能夠看在這個情分上,不動榮家。
他終究是沒有徹底的邪化,否則變得冷血無情也許便不會落入今日的下場。
他有感情,卻又無情,像個優柔寡斷的人,纔會最終釀成這樣的結果。
他想過死在夜搖光的手裏。
他想過有朝一日與天下正道爲敵。
他想過他也許會遭到天譴的一日。
唯獨,沒有想到他會死在親子手上。
溫亭湛把這個孩子教得太好。
太好
越來越多的氣力不再受控制,衝擊着亓的身體,夜搖光緊緊抱着已經沒有氣息的榮尋,根本沒有心思去關心亓的變化。
直到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