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溫亭湛的心口驀然一疼。
他一直知曉夜搖光有過去,他也一直想知道夜搖光的過去,但他知道那是不能言說的傷痛,所以從未問及,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殘酷,他上前不顧桃黛在場,將她攬入懷中,低聲的安慰着他:“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我現在有你。”夜搖光脣角微揚,“我能夠直面傷口,是因爲我有你了這一劑最好的良藥。”
“後來呢?”桃黛目光緊盯着夜搖光。
“後來……”夜搖光輕笑,“後來我發了瘋的去尋他,拼盡了我所有之力將他給殺了,他有爹孃,有師傅,有兄妹,但我不曾牽連任何一個人,因爲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
“斬草不除根,你不怕後患無窮?”桃黛譏誚的看着夜搖光。
“害怕被報復,我就不會去殺他,而是忘了我承受的痛苦,冷漠的龜縮起來,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夜搖光淡淡的看着桃黛,“殺了他的親人,他的師傅還有同門,還有摯友,他的爹孃還有族親,兄妹也還有傾慕之人,殺得完麼?”
“那是你無能!”桃黛輕蔑道。
“你有能,你已經是修真界至高的存在,不也落到了今日的地步。”夜搖光反脣相譏,“在我看來,便是天域第一人,也未必沒有落魄的一日。實力是尊嚴沒錯,但實力卻不是肆意妄爲,藐視其他生命的權利,當你成爲天域第一人,而所有生靈都仇視你,你要誅滅這天下所有的生靈麼?然後無窮天域,就你一個生靈活着,這就是你所謂的有能耐麼?”
“歪理!”桃黛反駁不了夜搖光的話,便冷嗤道。
“是歪理,還是正理,我無心與你辯駁。”夜搖光淡聲道,“我還是那句話,實力不是肆意妄爲決定弱小者生死存亡的權利,這涉及到品格。你和且仁大師有多少恩怨,都是你們的事兒。若是且仁大師帶給你失去至親的沉痛,你因此而怨恨,意難平。那麼你現在所作所爲不就是將你所不欲強施展在無辜的百姓身上,你這樣和讓你傷痛的人有何分別?你自己尚且如此,技不如人就該認命,那你憑什麼恨?憑什麼怪?你不覺得可笑麼?”
“你知道什麼!”桃黛目光犀利的看着夜搖光。
“我什麼都不知道。”夜搖光搖頭,“我只是在猜測,且仁大師對你的容忍,那是心中有愧,但不涉及男女之情,若且仁大師破了色戒,他不可能有今時今日,既然沒有有負於你,那定然是牽連了你,讓你曾經慘痛失去過生命之重。而你對且仁大師有情,卻不是個瘋女人,緊緊只是且仁大師對你的情視而不見,不足以讓你因愛生恨到如此執念的地步,如果你的心胸只有這麼大,你不可能有如此修爲。因此,我才猜測你和且仁大師之間只怕有一個跨不過去的坎。這個坎讓且仁大師愧疚,讓你對且仁大師愛不能,恨不全。”
桃黛比剛纔還要狼狽的別過頭,她渾身的氣息不穩,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言,又似乎在極力的隱忍什麼,拳頭捏的咯吱咯吱的響。
冷風徐徐的吹,將天空上不知何時遮擋住寒月的雲吹散,幽亮的月華投射下來,纔將桃黛渾身躁動的氣息冷卻下去,許久桃黛纔開口:“你說的沒錯,我與他之間,隔着的是我爹孃的性命……”
桃黛其實今年已經三百歲,她的爹孃都是桃樹精,不知何時在直貢寺成長,後來發芽後來得靈脩煉,她的爹孃都守着這一方土地,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因爲靈脩天生就知道,只要它們不犯下殺孽,任何人對他們下毒手,都得付出慘痛的代價,就爲了這個它們也是乾乾淨淨的修煉。
桃黛的爹孃親眼看到直貢寺蓋起來,後來輾轉幾任主持,直貢寺要擴建,她爹孃所在的領地恰好在擴建的範圍內,但是主持大師是個慈悲之人,已經看出了她爹孃有靈,不忍加害,於是就將她的爹孃給移植到了直貢寺的後院。
因爲心中有愧,強佔了她爹孃生根之處,主持大師每日都會在她的爹孃樹下參禪,她的爹孃也因此得到了佛法的洗禮,加快了修煉化爲人形最後結成連理。在很長一段時間,桃黛的爹孃受直貢寺主持大師的庇護,沒有人敢輕易打主意。活得很是歡快,後來有了桃黛的降生。
直貢寺的僧人都知道他們的後上住着一家樹精是靈脩,桃黛從小就被爹孃叮囑不能離開直貢寺的範圍,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可她到底是孩子心性,又不同爹孃經歷了風吹雨打。因爲沐浴佛法而生,又有爹孃不惜給予五十年的修爲,她纔出生五十年就化了人形,可謂得天獨厚。
從總角到垂髮,桃黛都經常在直貢寺溜來溜去,不論是且仁的老師祖,還是且仁的師祖,都對他們一家三口格外的寬容,直貢寺任由他們來去,就連且仁的師傅對他們一家三口也是格外的優待,原本他們一家三口這樣抱着大腿,順順利利的修煉飛昇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一切都因爲且仁的出現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