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
那是試管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響。
他眯着眼睛,時不時地揉擦着自己的眼睛,他帶着一個圓形的眼鏡,鏡片很厚,估計是眼鏡壓得他有些不舒服了,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還是認認真真地在研究着他的瓶瓶罐罐。
他的眼睛裏只有那些瓶瓶罐罐,而且顯露出了貪婪之色。“就快成功了,就快成功了……”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擺弄自己的瓶瓶罐罐的時候,後面有了腳步聲。
有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女孩探出自己的腦袋,她叫張可,有着一張粉嘟嘟地臉蛋,她今年才高中畢業,所以現在有時間來看望自己的父親。
“爸爸!”
她大叫一聲,自從上高中以後,她住宿,就很少見到自己的父親。
他的父親就是眼前這個四十幾歲的髒老頭,雖然只有四十來歲,卻搞得自己一身髒,身上也是一股惡臭的味道。
“可兒?你怎麼過來了?”這男子回過頭,他還是依依不捨地拿着自己手裏的試管,試管裏的液體是藍色的,在他回過頭的那一刻,藍色就變成了紅色。
張可也注意到了男子手裏的試管,他高中就學過化學,對於這些化學反應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驚奇了。
“我……剛剛考完試,就想來看看你。”張可咧嘴一笑,他看着自己的父親,突然覺得一陣傷感,她的眼睛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禽滿了淚水。
“爸爸,我失戀了……”她嘀嘀咕咕說到。
“哦,可兒,你就在旁邊坐一坐,旁邊有水喝,爸爸很快就可以研究成功了。”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張可的話,回過頭,自顧自地在搗鼓着自己的東西。
“唉……”張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旁邊那水瓶裏並不是水啊,明明就是硫酸,而且她已經聽她的父親重複着那句話無數次了,每一次來他都叫她在一旁等候,然後就是自己沒完沒了地搗鼓着自己的東西。
“爸爸,我想和你聊聊……”她此刻真的很想和自己的父親好好說說話,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感覺到這麼渴望爸爸的愛,她明明有爸爸,但是她卻感覺不到父親的存在。
“就快成功了,快成功啦……”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慾望,那是對成功的渴望,這一句話,他一說就是十幾年,他身邊的人該走的都走了,他也從當年英姿颯爽地青年變成了邋遢的老頭,但是他眼睛裏的慾望從來沒有變過,甚至比以前更強烈了。
他很顯然並沒有在意自己女兒的話,他心中只有實驗。
張可看着自己的父親,她無耐地搖搖頭,之後嘆了一口氣,她轉身,乖乖的坐在了父親的身後。
此刻天色漸漸地黑了,張可坐在角落裏,望着自己的父親在進進出出地忙碌着,她的父親從小到大留給她的就是這麼一個背影,永遠都沒有
她抱着自己嬌小的身子,突然感覺到一股無助感。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她一直在等待着她的父親……哪怕是回頭看她一眼……
“爸!你別在搗鼓那些東西了,沒用的!你根本沒辦法成功!”張可倏地站了起來,她激動地喊道,這一句話埋藏在她的心裏很多年了,她一直不敢說,但是現在她受不了了……
張可突然爆發式的叫喊確實是讓這個邋遢地男人僵住了,這句話好熟悉,“可兒,你越來越像你媽媽了……”
他留給了張可一句話,從話語中,張可可以聽到他父親的無耐了。
“爸爸,當年我媽就是被你逼走的,現在你還要逼走我嗎?”張可留下了眼淚,她失望地看着自己的父親,說出了賭氣的話。
“可兒!”他聽到這句話,激動地回過頭,又推了推自己厚重的眼鏡,他眯着眼睛,蹙眉,“爸爸一定可以研製出細胞異變的,到時候我們就發達了,你母親也會回來的。”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彷彿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爸爸!你醒醒吧!媽媽不會回來,你也不會成功的!”張可拼命的搖頭,她看着自己的父親,慢慢地往後退,她突然覺得很絕望,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父親,“媽媽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嫁給了別人,他們還有了孩子,她不會回來的了。”
“啪!”
一聲巨響,連空氣都沉默了,張可捂着自己的臉蛋,這是她父親第一次打她,從小到大他都沒有管過她,如今好不容易和他說上話,結果他還打了自己一巴掌。
張可徹底絕望,這一巴掌好似是突然將她打醒了,她捂着自己的臉,眼淚啪啦啪啦地就留了下來。
“我也要離開了,你已經被慾望迷失了自己,你不配作爲一個父親!”她說了這句話,決絕地往外跑去。
男子看着自己的手,此刻他非常的後悔,怎麼能夠打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
“可兒……”他突然反應過來,這才急急忙忙地追趕張可,畢竟現在是大半夜的,這個地方又是這麼偏僻,她一個人跑出去,會很危險的。
男子急急忙忙地就追了出去,但是他的女兒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可兒……”他四處尋找,他感覺到很恐懼,“可兒,你說得對,爸爸確實是被慾望衝昏了頭,你出來好不好,你出來,咱們回家,我再也不研究細胞異變了……”
......
一個星期後,台州市,慈愛醫院天台。
“女兒,你下來,你下來,就算是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爸爸答應你,從今以後我時時刻刻守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張博通雙手顫抖着,他伸出手,老淚縱橫地望着站在天台上的那個女孩。
女孩就是張可,張可已經沒有了幾天前的開朗活潑,她的頭髮凌亂,而且目光是迷離地,她穿着慈愛醫院的病服,那白藍相間的病服過於大,張可穿在身上,就顯得她的身子越發的嬌小,她回過頭,臉上毫無血色,嘴脣也發白,任是誰看了,就會疼惜這個嬌小的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