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林惜文一直握在左手的匕首突然掉下,染着黑紅的血,隨之被香料掩蓋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霽月心頭一驚,猛地扔下無憂,抓住了林惜文的左手。
林惜文白嫩的手心有一個窟窿,不知何時已經用藥粉強制使血止住,可整個左手的長袖上,全是黑色的血。
那把匕首,在林惜文插入宇文珏的身體之前,是穿過這隻手掌的!
因此,中毒的人是她林惜文……
“呵呵……”林惜文不知何處來的力氣,睜開了眼,還輕笑了兩聲,“你……真的以爲我願意聽你的話就這樣殺了宇文珏嗎?”
霽月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你……”
“你……未免低估我了……”林惜文的眼底盈盈都是笑意,“你想不想知道……現在睢國的皇宮如何了呢?你掌控了睢國這麼多年的江山,連太子都不讓睢國君主立,你覺得染棋與染輿當真就那樣甘心嗎?”
霽月面無表情的臉,驀地煞白。
林惜文躺在地上,閉眼,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說話。
她想,這次她可能要死了!即便現在宇文珏已經獲救,即便現在宇文珏能夠找到她,她也要死了,死在霽月那把匕首的毒上。
“娘!”
無憂看着頹然倒地的林惜文,上前一步拉住了霽月的衣袖,他睜着眼睛,和聲低語道:“娘,給我解藥。”
霽月的身子顫了顫,終究回過神來,她伸手在自己的腰間摸了一把,隨手遞了個瓷瓶給無憂。
無憂接住,緩緩的蹲下了身子,舉手遞到了林惜文的眼前,仍是微微的笑着。
林惜文沒有力氣動手接。
無憂探尋的目光掃過林惜文的眼睛,之後,才慢慢的打開,伸手往林惜文的嘴裏塞了顆解藥。
林惜文的臉色逐漸好轉,身體也似乎恢復了些力氣來,她擡眼,凝神仔細的看着無憂,然後嗤笑一聲:“似乎不止是我想找你,見你。你,也想見我。”
可惜,她與他,目的相同,動機,卻差的太遠了!
無憂垂下眼瞼,伸手從自己的頸脖上掏出一件東西,再次遞到了林惜文的眼前。
這東西,林惜文並不陌生,因爲,她也有。
是那金鎖。
與她的一模一樣,鎖的兩面,刻着,長安,無憂。
林惜文的眼神驀地一閃,迅速撇開眼,然後,扯出一抹譏諷的笑來:“你想告訴我什麼?”
“姐姐……”
無憂剛喚出聲,林惜文下一秒便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是你姐姐!”
林惜文及其厭惡的看着無憂,能夠叫他姐姐的,只有林風!
無憂的眸子裏染上一層落寞,他對着林惜文說道:“長安……”
他指了指霽月:“這是我們的母親,你不要怪她,當初離開顧家,都是因爲我。”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林惜文譏誚道。
無憂淡淡的一笑:“長安,你不叫一聲娘嗎?”
“長安。”
這是無憂見長安以來,第一次微微皺起了眉頭。
林惜文冷笑一聲,乾脆閉上了眼睛,還那樣躺着。
無憂看着長安,沉默不語。
林惜文脣角的冷笑更甚。
無憂見了,眼睛裏有些落寞,他說道:“長安,這是我的錯,你不要怪娘。”
“不用你在這兒說什麼好話,我明白,是我人微價廉活該被拋棄。”林惜文突然笑的燦爛了起來:“我活該被丟在顧家受人打罵遭人白眼,我活該在一次次生病的時候沒人管沒人問,我活該被弄進煜王府把自己當做一顆棋子來用,我也活該出現在這兒……看你們,讓你逼着我管這個女人叫娘!”
無憂的面色更白。
林惜文看着無憂,無憂沉默半晌,緩緩說道:“長安,不是這樣的,娘她當時離開大周全都是因爲我啊!因爲我病了,病的無藥可救,她只能帶我離開大週迴到睢國。”
“病?”林惜文冷哼一聲。
無憂道:“我生下來身子就不太好,而你是健康的,娘也不想離開大周……”
“她不是不想離開
大周,她只是不想離開她建塑了那麼多年的利益!”林惜文無情的打斷了無憂的話。
無憂擡頭看了看霽月,無言以對。
霽月微微垂眼,她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有那麼一點蒼老:“長安,你和我真像!知道什麼都靠自己,可,還是會眷戀那一絲親情。”
林惜文冷冷的擡眼:“像?霽月公主,你們叫我長安,我應過嗎!我告訴你們,我叫林惜文!從我入煜王府的那一天開始,這世界上就已經再也沒有顧十三,也沒有長安了!”
霽月的身子微微一震。
無憂搖搖頭:“長安,你不要這樣說,你不知道娘爲了做了多少事……”
“我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林惜文慢慢的從地上坐了起來,直視着霽月的那雙眼睛:“我現在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你們,打算把我怎麼樣!”
霽月這時候彷彿纔想起來林惜文剛纔說的那番話,現在,睢國的皇宮到底如何了?
林惜文看着霽月的神情,不由又是一記冷笑。
她緩緩說道:“碧痕受傷再重,但是別忘了,長攻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宇文珏的貼身暗衛!即便你用了碧痕,能擋長攻一時,這中間卻連一個時辰都沒有的。還有,你防了宇文珏,卻沒有防着姬漓,他是怎樣的人,公主不用我多言吧!若是姬漓和宇文珏聯合在一起去幫染棋和染輿,扶染棋爲新一任的睢王,你覺得呢!”
霽月聽了,不但沒有絲毫的緊迫反而笑了起來,她慢慢的蹲下身,與林惜文平視:“長安,我說你像我,只是像十五歲的我,而現在,我已經近三十五了啊!我比你多活在這世上將近二十年,多出的不是謀略,也不是狠心,四個字,審視奪度!”
林惜文微微蹙眉:“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