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交錯,林惜文一直看不到殷泫漾指尖摩挲的到底是誰的名字,但她知道,那副字的字體不是唐傲雪的,而且……明顯娟秀的字體顯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看夠了嗎?”
宇文闕的眸子眯成一條縫,在她的耳邊低吟,手上的力道也漸大,有硬將她扯走的趨勢。
此時,殷泫漾聽到樓上似乎有些動靜,鬆手準備將字卷卷起,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林惜文看到落款的一個單字——琳。
曹琳!
林惜文緊抓樹幹的手略微鬆動,宇文闕見狀抱着她轉瞬離開。
一直行到樹林深處遠離那棟小樓後,宇文闕才從樹上落地,在看林惜文——
收回被宇文闕抓了一路的手,林惜文瀲目,半晌才昂首笑道:“看來宇文睿是真的要把曹琳許配給宇文珏了吧,他們也……當真有情對吧。”
宇文闕也斂去了臉上的調笑,微蹙着眉頭:“林惜文!”
林惜文擡頭,密林中看不到月光,微弱的光線中,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了臉龐的宇文闕,他的眼睛,他的脣,他的下顎……
“過了子時,便是我的生辰。”林惜文道:“禮物呢?”
宇文闕雙臂環胸,單手指了指一堆石壁。
“那裏?!”
“知道煜王府怎麼會有這麼一大片湖泊嗎?”宇文闕柔笑道:“不如這樣問好了,依你看,這湖中是死水還是活水?”
“活水。”林惜文毫不猶豫,死水的話,經過夏日陽光的照射不應該這樣冰纔對,至少,浮面的水層應該是暖的。
宇文闕指着那塊石壁說道:“石壁後纔是狼羣真正出沒的地方,我送你的東西就放在石壁的最頂端的夾縫裏,白日狼羣活動時狼王會臥在那裏正好遮擋了日光的照耀,而晚上狼王會在林子裏四處巡視,所以能充分的吸收月之精華……”
“等等!”林惜文的眼皮跳了跳,她聽着怎麼感覺像是練邪功的東西:“你送我的到底是什麼?什麼日月什麼的,到底什麼玩意兒!”
宇文闕也不再多說,他踏着步子,疾而不亂踩的順着凸出的石塊順勢而上,黑色的衣襬隨風翩躚,接近頂端時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
林惜文忽然看到他之間一道璀璨之光,一眨眼間,突然不見了他的人。
她猛然轉身,就見他在自己身後,雙手背後對她輕暖的笑着。
“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
宇文闕攤開手掌時,浮在樹林上空的煙霧忽然被一陣風吹開,銀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修長的身形。照在他的手上,那顆原石完美的切割面所折射出來的光斑璀璨熠熠,如此誘人。
林惜文定睛瞧了半天,她原以爲,這是顆黑曜石,可,不是!
黑曜石沒有這麼耀眼奪目,更像是黑色的……鑽石!
“這東西……”
“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餘姚夫人……
林惜文的心跳忽然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快速而沒有規律。
她曾想過宇文闕送她的東西是稀世珍寶,比如溫潤的玉,比如價值連城的寶石,抑或者別的華麗而珍貴的寶貝,種種的可能,可那些都是有價的物品。
“我不明白……”林惜文沒有伸手去拿那顆鑽石,只是搖着頭向後退了兩步。
宇文闕道:“不明白什麼?”
“什麼?”林惜文搖頭苦笑:“五王爺……我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你爲什麼要把這顆鑽石送給我?宇文闕,我自認和你沒有足夠接下你這樣一份大禮的深厚感情。”
宇文闕的臉上掛着一貫的雅痞笑容,半晌,才慢悠悠的說道:“無需有感情,你當補償就好。”
林惜文一怔。
補償……
她微微一笑:“你欠我的嗎?”
宇文闕不語。
林惜文一把抓過他掌心那顆晶瑩石塊,那樣小……握在手心的感覺像是隨時都會從指縫中溜走一般。
“我最怕別人對我的好……說是補償。”
利落的轉身,林惜文道:“宇文闕,這份生辰禮物我收了,心安理得。”
宇文闕仍然站在原地,他的掌心似乎還留着她指尖所遺留的觸感,心……竟漸漸下沉。
可還是說了一聲:“如此便好。”
一路回去再經過那小樓的時候,裏面的燭火已經熄了。一路撐着竹筏原路返回,宇文闕雖未幫她但也催動內力讓竹筏滑行的快了好多,與林惜文分別時宇文闕欲言又止。
  林惜文轉身:“五皇子可有話要說。”
宇文闕無言。
林惜文笑:“那惜文告辭。”
“惜文……”
眼看她就要推門,宇文闕喊了一聲,隨後問:“你可有什麼願望?”
林惜文背對着她,攤開自己的掌心喃喃:“你說,有沒有人會把我愛的像顆鑽石?!請問五皇子,這樣的願望很奢侈嗎?”
她那喃喃的聲音低到了低不可聞,若非宇文闕習武耳力聰慧或許根本就聽不清楚……直到關門聲響起,他的手纔不自覺的摩挲上自己的左耳——
自問:宇文闕,奢侈嗎?!
翌日。
一大清早的時候,煜王府邸迎來了這月餘來自宮內傳出的第一道旨意。
宣旨的人是潘放,這也是林惜文第一次看見殷泫漾下跪接旨,這個白衣少年在撩起衣襬的瞬間,未綰起的黑髮遮掩了他眸中所有的情緒,面龐上流瀉出來的,便只有靜。
潘放的宣讀出來的辭藻華而不實,無非是宇文睿敘述自己一切安好以及對宇文珏還是掛念的罷了,最後潘放收起聖旨的時候,忙上前攙扶起宇文珏:“煜王千歲,隨臣才入宮吧。”
躲在殿後的林惜文眼皮跳了跳,沉靜的轉身回房。
朝堂之上,宇文睿緩緩擡起手臂,潘放宣道:“曹銳上前聽封。”
這曹銳,是曹惲的一個義子!
從小熟讀兵法,曹惲悉心培養的一個英才!而且,繼江玉珩之後的另外一個武狀元。
宇文珏與這個曹銳側立而對,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曹銳緩緩步至大殿正中,撩袍而跪:“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