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念終生 >第44章 尾聲:愛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種子(2)
    這一次,爲了萬無一失,他特意聯繫了他的一個朋友——陸景澤。陸景澤曾在東南亞做過一段時間僱傭兵,當時他擔任狙擊手,有神槍手之名。

    當年在美國,因機緣巧合他救過陸景澤一命,兩人因此成了莫逆之交。

    對方接到他的電話後,二話不說,就買了機票回來。從B市到A市,不到兩個小時的行程,時間上正好來得及。

    紀念覺得自己好像發燒了,身上滾燙,嗓子裏幹得冒煙,頭痛欲裂,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特別想睡覺。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聞到了一股怪味,她被這股怪味給嗆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天已經黑透了,因爲是陰天,天空中沒有星光與月,格外暗淡。

    這股怪味越來越重,像是什麼被燒焦了一樣,高信達似乎也聞到了,紀念聽見他嘀咕了幾句,但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突然,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大半邊天空,伴隨着滾滾濃煙,紀念被嗆得直咳,她怔怔看着,整個人完全蒙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她意識到是遊艇失火時,火勢已經蔓延起來,整艘遊艇都被大火燒着了。

    紀念怔怔看着火舌朝自己燒來,她的心跳幾乎都停了,呼吸越發急促,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求生的本能迫使她立即轉身,然後一頭扎進大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沒入眼耳口鼻,她的胸腔被海水灌滿,強烈的刺痛讓她沒法呼吸,她想要掙扎着划動手臂時,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還被綁着。

    紀念眼前出現一道白光,她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輕,整個人幾乎陷入了沒有意識的狀態,連疼痛感都漸漸消失了。

    意識清醒前的最後幾秒,她想起了談宗熠的臉,那時她十六歲,在沈靜微工作室裏,與他倉惶相遇時,他看向她的那張臉。

    他溫和、平靜的神情中透着一點點詫異。

    好像在對她說:“咦,你怎麼在這裏?”

    新聞裏連續播放着淮海區域一艘遊艇失火的消息,消防隊趕到時,整艘遊艇都已被燒燬,他們用高水壓槍滅了火。然而,卻沒有在遊艇上發現任何一個人。

    談宗熠是在醫院裏看見這則新聞的。當時,他在林喜兒的病房,確定她身體沒有大礙後,準備出發去見高信達。

    他走出病房,走廊裏聚集了很多護士、醫生,他們擡頭看着懸掛在牆上的電視,談宗熠擡頭瞥了一眼,並沒有太在意,走了幾步後,他聽見了幾個詞:淮海區,遊艇失火。

    他的心臟驟然一緊,轉過頭再次看電視屏幕,屏幕上是一艘失火的遊艇,消防隊員正在用高壓槍滅火。

    他大步走到電視機前,緊緊盯着屏幕,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而他的眼睛只盯着那艘失火的遊艇,和屏幕下方滾動着的淮海區的字幕。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這個男人,臉色難堪到了極點,站在他身邊的人,似乎能聽見他上下牙齒打戰的聲音,拳頭握得咯吱響。

    談宗熠拔足狂奔,他一口氣從十樓跑下去,感覺不到一丁點累,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整個人都是木訥的,像空有一顆心的木偶。

    電話響了,是陸景澤打來的,談宗熠拿着手機的手在抖,好半天才按下接聽鍵。

    手機裏,有幾秒鐘的沉默,氣氛沉重,接着,陸竟澤說:“我在淮海區。”

    “遊艇失火了,消防隊員說遊艇上沒有人。”陸景澤頓了頓,接着道,“談,你先別急,我已聯繫了搜救隊。”

    談宗熠趕到時,消防員救火都已結束,海灘上,聚集了許多人,是記者和附近的一些居民。

    陸景澤走到他身邊:“搜救隊馬上就到。”

    海風呼嘯,吹得衣服簌簌響,像是小獸發出的嗚咽聲,海面上,波濤洶涌,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談宗熠身體筆直僵硬,他的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像被利器刺穿,前胸後背彷彿都空了。

    紀念。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混沌,只剩下這一個名字,一遍遍在腦海中迴響。

    他疾步穿過人羣,走到大海邊上,然後一頭紮了進去,他的身影落入大海,擊起水花和陣陣波浪。大家捂着嘴,詫異地看着這一幕,這個人怎麼會突然跳海?

    談宗熠潛入大海深處,海水冰涼刺骨,他只要一想到紀念正在忍受這種痛苦,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他加快速度朝更遠、更深處游去,海底沒有氧氣,他憋得胸膛極痛,忍到極限時,冒出頭來換口氣,接着再遊。

    念念,你在哪裏?

    很多書上寫,危難之際,愛人之間是會出現心靈感應的,那麼,他怎麼一點都感知不到紀念究竟在哪裏?

    “這是什麼聲音,狼嚎嗎?”

    陸景澤身邊的一個女記者打了個哆嗦問。

    絕望而淒厲的喊叫聲,順着風傳遞過來,這聲音裏,藏着無盡的痛苦與無力,令人心驚。

    “不。”陸景澤道,“是‘人嚎’。”

    搜救隊對整片區域都進行了搜救,他們來之前,談宗熠已經耗盡了力氣,可他仍不肯停止尋找,陸景澤看不下去了,提着他的領子把他拽上了船。

    “再這樣下去,你就等不到紀念回來了!”陸景澤大吼。

    此時,談宗熠的情緒已瀕臨崩潰。

    搜救隊搜尋了一夜,卻只找到了高信達的屍體,並沒有發現紀念的蹤跡。

    談宗熠發起了高燒,連眼珠都是血紅的,陸景澤看着他嘆了口氣,如果紀念有個三長兩短,那談宗熠的這輩子也就完了。

    “走,我帶你去找我哥,他手眼通天,這裏能說得上話的人都得給他幾分面子,我們去找他幫忙。”他說。

    談宗熠沒想到,陸景澤的哥哥竟是陸六。清晨五點鐘,陸六在院子裏練拳,門被人踢開了,他詫異地轉過頭,已經好多年沒人敢踹他家的門了。

    “哥,我有個事兒要找你幫忙。”陸景澤也不和他寒暄,開門見山道。

    陸六蹙眉,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把汗:“說!”

    陸景澤把事情簡單地交代了一遍。

    陸六靜靜聽完,看着他道:“你等着,我進去打幾個電話。”

    紀念失蹤的第三天。

    談宗熠三天三夜沒閤眼,陸景澤說他現在像個喪屍,他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片刻後,他伸手擰開了水龍頭。

    他這個樣子,會嚇壞念念的。

    僅僅過了三天,關於遊艇失火消息就已經沒人關注了。這個世界,個人的悲傷和災難都太渺小。可是,對於他來說,紀念就是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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