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念終生 >第47章 尾聲:愛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種子(5)
    陸景澤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之間,不擅長說安慰的話,只能用肢體動作表示。談宗熠淡淡一笑,算作迴應,他神色間,有幾分疲倦和擔憂。

    關於紀念,哪怕只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不能安然面對。

    A市的冬天,雨雪不絕,寒風凜冽,空氣中的溼冷幾乎無孔不入,紀念怕冷,他早早就用了壁爐,樓上的臥室裝了暖氣,這兩層小樓,始終溫暖如春。

    三人沉默不語,心情都不是很好,談宗熠拿出茶具來,他在桌前坐下,洗杯溫壺、放入茶葉、沖泡、封蓋、分杯,他不疾不徐,姿勢優雅。

    空氣裏,茶香撲鼻。

    林喜兒看着他,心底莫名地涌動着不安。

    談宗熠端起面前的茶杯,看向他們:“茶冷了就不好喝了。”

    陸景澤隨之端起,林喜兒不動,她靜靜看着談宗熠:“說吧,是不是有什麼事?”

    相識近十年,她怎麼會不知道,他表面越是顯得平靜,就說明他內心早已經過一番風起雲涌,有什麼想法已經成形,落定。

    談宗熠慢條斯理地喝完一杯茶,然後看向陸景澤問:“你還記得Richard嗎?”

    陸景澤愣了愣,然後點頭:“當然。”說完,他瞪大眼睛看向談宗熠,“你要帶紀念去找他?”

    談宗熠點點頭:“我已給他發了郵件,說明了紀念的情況,他說有百分之七十治癒的可能。”

    林喜兒疑惑地看着他們:“Richard是誰?你們要帶紀念去哪兒?”

    “Richard是美國的一名精神科醫生,我與談在洛杉磯認識他,他在精神系統方面的研究有很高的造詣。曾經,談與美國警局合作破一起殺人案,兇手挾持人質,警察無意間開了槍,人質受了腦傷,整整昏迷十天,當時,許多醫生都認爲他的大腦神經嚴重損傷,沒有恢復的可能,但Richard不放棄,經過一年多的治療,他逐漸恢復。”陸景澤和林喜兒解釋。

    “你要帶紀念去美國?”林喜兒問談宗熠。

    “是。”

    “我不同意!”林喜兒似乎有些生氣。

    談宗熠將她面前冷掉的茶水倒掉,又重新爲她添了一杯,林喜兒不領情,她直視着談宗熠,語氣冷硬:“你是嫌棄念念了嗎?”

    “不是。”談宗熠迎着她的目光,他神情坦蕩。

    “喜兒,你難道要讓念念一輩子這樣下去?不想讓她過正常的生活,不想讓她生兒育女,不想讓她坦然地面對人羣,我們誰也不能剝奪她做一個正常人、一個平凡人的權利。”談宗熠平靜地陳述。

    在他們來之前,在他帶她去醫院的途中,在他看見她痛苦地捂着頭的時候,他心痛得無以復加,他不能再自欺欺人地說念念一直這樣下去也沒有關係,只要她開心快樂就好,她真的開心快樂嗎?這樣的開心快樂是她要的嗎?

    “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得了疾病,如果有一天我發生了不測,念念今後的生活怎麼辦?我知道你一定會照顧她,就像照顧一個小孩兒一樣悉心照顧她,可是,這樣對她真的好嗎?她的人生應該和我們一樣,去經歷去感受每一個階段的不同。

    “現在,她什麼不知道,她的快樂是假的,我們不能忽視她生病的事實,而是應該想辦法盡全力讓她恢復,我們沒有權利替她決定她往後該怎麼過。”

    談宗熠說完,林喜兒沉默了,眼淚涌上來,她強忍着逼退淚意。

    她不是不想要念念恢復,只是,她也害怕啊,害怕變故,害怕未知的傷害,這一年多來,她們每一次分開都伴隨着意外與傷害,她甚至差一點就見不到她了。

    想到這裏,林喜兒忍不住捂臉痛哭,陸景澤見狀,情不自禁將她擁在懷裏。

    紀念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許多的人在她身邊來往穿梭,他們每個人都在和她說話,有的在笑,有的在哭,可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她還看見了許多場景,春天的花、夏天的湖,冬天的雪、秋天的落葉,她的身體像會飛,從這兒飛到那兒,速度很快。

    她還看見另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念念,她被困在一間房裏,神情孤寂,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

    她問:“你是誰?”

    她說:“我是紀念。”

    於是她說:“我也叫紀念。”

    “對,我們是一個人。”她看着她流下了眼淚,喃喃道,“可是,我被關在這裏,我出不去了,你能救救我嗎?”

    說完,她伸手去抓紀念。

    一聲尖叫響徹房間,劃破沉寂,如一雙手於無形中揪住了所有的心。

    談宗熠最先反應過來,起身就朝樓上跑,茶杯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喜兒與陸景澤緊隨其後。

    紀念已經醒來,她坐在牀上哭,滿臉淚痕,看見談宗熠,一臉委屈地朝他伸出手做擁抱的姿勢。

    談宗熠心疼極了,疾步走到牀前,將她緊緊擁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以做安撫。

    “做夢。”她在談宗熠懷裏漸漸安靜,擡起頭,紅着眼看他。

    他伸手溫柔地給她擦拭眼淚:“我在,不怕。”

    說完,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另一個念念。”她看着他,眉頭緊皺,似乎還心有餘悸的樣子。

    林喜兒與陸景澤聞言都是一驚。

    談宗熠表面不動聲色,溫聲問:“夢見了另一個念念?”

    紀念點點頭。

    “她和你說了什麼?”談宗熠以手指代替梳子,輕輕爲她按摩頭皮。

    紀念想了想,如實道:“救我。”

    “那你要去救嗎?”

    談宗熠決定帶紀念去美國找Richard做治療,他把APL託付給陸景澤暫管,去美國前,他特意去找了一次顧念深,希望他能夠在陸景澤遇到處理不了的事情時幫他一把。

    經

    過了這麼多事情,顧念深心裏已認可了談宗熠,而陸景澤又是陸六的弟弟,算起來,他們也是朋友,何況秦桑綠對紀念格外有好感。

    他笑道:“看在這麼多彎彎繞繞的關係上,這忙,我是非幫不可了。”

    談宗熠由衷地感謝:“謝謝你。”

    出門前,顧念深親自送他到電梯:“祝你一切順利。”

    沒有一個人會輕易獲得幸福,它只鍾情於努力、堅守、不放棄的人。

    他們離開A市那天,陽光溫暖和煦,微風拂動,天藍得如絲絨般乾淨。

    候機室大廳裏,人來人往,不是離開就是團聚,有人神色匆匆,有人喜極而泣,也有人像林喜兒一樣,滿臉悲傷,戀戀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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