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一個大膽的決定,陳父頓時勃然大怒了起來。其實陳父發怒,又何止是因爲祖訓?畢竟祖訓是死的,誰家父母不想見到孩子有出息?
但是當時陳少哲選擇的廚藝職業學院,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渣渣學校。進去學習四年,幾乎等於什麼都學不到,最後出來混個文憑,混個上崗資格證,然後去小飯館當個普通小廚師,一個月2000薪水在小縣城不停地吹牛老子當年如何如何……
很有遠見的陳父認爲,他能夠一眼看到陳少哲的未來。但是陳少哲現在證明給他看了,他當時的確是看錯了。
陳少哲因爲年少輕狂被亂棍打出家門,並且發誓永遠不踏入家門之後。陳少哲在泗水縣吃了很多苦,他搬過磚,也扛過麻袋。他做過清潔工,也跑過堂子,爲的就是能讓自己繼續在廚藝學院生存下去。
能來廚藝學院揮霍人生的,多半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學院住宿條件很好,但是住宿費很貴。陳少哲一個人在泗水縣,很是要強的他從來不開口像舍友借一分錢。
上課的時候,陳少哲總是第一個來到教室,又是最晚一個走出教室的。廚藝學院樹林裏炮火連天,但是陳少哲依然選擇在學校不大的圖書館裏面,徹夜通讀廚藝書籍。
陳少哲是屬牛的,就是這樣執拗。以至於後來陳少哲的對手都氣得牙根癢癢,不由得評價陳少哲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就這樣,陳少哲在絕望中一點點掙扎着。每天心裏累到極點的時候,總會想起爺爺在病牀上拉着自己的那雙蒼老的手,似乎閉上眼睛,依然有爺爺蒼老聲音的呢喃。
爲了自己,也爲了爺爺,陳少哲必須要前行。
放在桌子上的檯曆,上面日子被一道道劃去。不知不覺間,陳少哲來到這裏已經有兩個年頭了。剛一開始陳少哲認真的去學習,大家都嘲笑這人真傻,不懂得享受生活。漸漸地,大家覺得這四年這樣浪下去,心裏有點空虛難受。與此同時再看看陳少哲,陳少哲每天照舊那麼忙碌,上課聽的總是最認真的,他們心裏似乎有那麼一點異樣的感覺。
學學陳少哲唄,看看認真聽着一節課,結果是怎樣的。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學生學着陳少哲,每天都認真地學着。漸漸地,他們發現生活忽然間充實而又充滿了意義。正如以前的一位名人所說的,“自律即是自由”。只有忙碌起來了,在偶爾放鬆的那一刻,才能夠感到由衷的幸福吧?
班級裏的這些變化,就連最爲暮氣沉沉的任課老師也能夠感覺到。他能夠感覺到全班都在認真聽他上課,他忽然間有種恍惚,自己教的不是本地最爛的職業學院,而是源江市最爲有名的學府。
學生們積極的氣氛感染了任課老師,年過五十、頭上已然有白髮的任課老師,這個時候講起課來竟然有着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的生命那麼有意義過,也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穿着這身衣服站在講臺上的時候,不是一個傀儡,而是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人民教師”四字!
陳少哲是一個可以影響整個環境的人。
於是在陳少哲帶動下,大學畢業的那一年,班裏的每個同學都得到了如意的好工作。而陳少哲本人,實力將要達到青銅廚師,正式成爲了泗水縣年少有爲的青年廚師。
想到這裏,陳少哲吞下了一杯酒,酒裏火辣辣的。
他沉穩的性子,不是最近磨鍊成的。感謝那段艱苦的歲月,讓他擁有了遠超同齡人的心智……但是……
想到這裏,陳少哲又吞下了一杯酒,心裏想着,去他媽的感謝艱苦歲月!
如果可以,誰都不想把那段日子重新來過。那段忽明忽暗的日子,就好像自家巷道盡頭,路燈熄滅之處。你永遠也無法知道,你朝着黑暗邁進的時候,黑暗裏面會有什麼等着你。
陳父看着一個勁喝悶酒的兒子,知道兒子這次衣錦還鄉,表面上看着是風光無限,實際背後喫過的苦,只有兒子自己知道。想到這裏,陳父就感覺無限愧疚了起來,同時又無限欣慰了起來。
愧疚的是,整整四年,自己從來都沒有照顧過陳少哲……
慰的是,陳少哲現在,無限風光……
這樣想着,這個年過四十卻又很有傲骨的男人,頓時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他生平最有主見,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沒了主見。這個很是傲氣的男人,頓時覺得自己再也傲氣不起來了,哪怕是打斷了他的腿,都要比現在好受一萬倍。
他顫顫巍巍地拿起酒杯,心裏不停地猶豫着,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什麼都想說,但是什麼都說不出口。他生怕陳少哲不會去原諒他,他怕陳少哲好不容易回來的場景,只是一場美麗的夢境。
陳父頓時沉默了起來。
陳少哲微微猶豫了下,眼神裏涌現一絲掙扎的神色。但是那抹掙扎的神色,當看到父親頭上白髮時候,頓時漸漸消散了。
聯想到自己剛進家門,父親就不顧自己腿傷,急忙跑過來的場景……陳少哲忽然覺得,父子倆這樣鬥下去,簡直是毫無疑義。
想到這裏,陳少哲的眼神漸漸平靜了下來,然後端起了酒杯,對着父親的酒杯碰了下去。
“乾杯,什麼都在酒裏。”陳少哲緩緩說道。
源江市鼎立集團大廈,第56層。
一羣西裝革履的金髮外國人,從電梯門口走了出來,頓時引起了鼎立集團員工們的注意。這羣西裝革履的外國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金髮,外表光鮮亮麗,性別男女都有。每個人手上都挎着一個散發着上個世紀大不列顛風格的復古皮包。
這羣西裝革履的外國人簇擁着另外一個外國人,這個外國人手上沒有任何東西,衣服顯得不是特別的華貴,但是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在裏面。但凡是有點閱歷的人,都可以看得出這個外國人不簡單,儘管這個外國人已經僞裝的很低調了。
這個被周圍人簇擁的外國人,就是盧森堡銀行聯盟大使,斯克萊昂·納爾班大使。
畢業於英國倫敦皇家金融學院,嘴裏含着金鑰匙出生的斯克萊昂,是一位對數學和錢幣極爲敏銳的人物。他的每一次投資,都能夠準確地把握住市場命脈,從而賺的體滿盆鉢。
此時正值歐洲金融債務危機,盧森堡這個彈丸小國作爲世界銀行家們的聚集地,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銀行聯盟漸漸鬆散,歐元即將面臨崩潰。在這個局面下,已經從英國倫敦皇家金融學院畢業十幾年,有着優秀從業經驗的斯克萊昂·納爾班被銀行聯盟任命爲大使,代表盧森堡銀行聯盟向來自華夏的鼎立集團進行交涉。
可是來到了華夏,斯克萊昂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
源江市似乎並不像鼎立集團說的那樣,只有鼎立集團一家獨大,而是有着其他更爲強力的組織和機構。這些組織和機構激起了斯克萊昂極爲濃厚的興趣。所以他並不打算打草驚蛇,而是選擇了引蛇出洞。
之前同鼎立集團的會談,斯克萊昂從來沒有帶過那麼多的人,擺起那麼大的排場。今天爲了引蛇出洞,斯克萊昂特意弄瞭如此大的排場。
鼎立集團的林董事長看到了斯克萊昂進入公司的監控視頻,頓時別有深意地說道:“看來這個斯克萊昂倒是想着好事呢。”
林董事長說完,女兒林芸就歪着頭,彷彿不明白林董事長在說什麼。
“斯克萊昂是想讓我們的競爭對手走出來,和我們爭奪他們的合作權,最終擡高他們的身家。”林董事長說道:“也就是成語中的,待價而沽。”
“原來是這樣,那這羣人挺壞的。”林芸笑着說道。
林董事長看着自己的乖女兒,然後哈哈一笑,最後說道:“我說過,商場如戰場,做生意麼,只要是不違背法律道德,從來都沒有什麼對錯之分。”
林董事長說完,忽然間電話響了。林董事長接起了電話,然後就聽到話務員說道:“是瑞陽集團董事長的來電。”
“瑞陽集團董事長?”林董事長頓時眼神一凝,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接過來。”
“林董,最近在忙什麼呢?”
剛剛接過來,林董事長就聽到了自己老對頭這聲似笑非笑的問候,頓時感覺心情很不爽了。
“沒幹什麼……我日常生活就那幾樣,整天瞎玩唄。”林董事長緩緩說道。
“林董,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麼?你不是那種貪圖享樂的人,如果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你高興,那一定是你要賺一大筆錢了。”郭董說完,聲音漸漸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