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獨家記憶 >第8章 左撇子VS右撇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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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剛剛進校,我們輔導員就告誡我們,也許和其他文科學科比起來學外語算是比較苦悶的。大一、大二雖說不是每天早上都有第一節課,但是我們卻是必須在七點半的時候到教室上早自習。

    每當天還是擦亮,就能看到外語系的同學手拿豆漿,戴着耳塞,聽着收音機走在校園的林蔭大道上。

    在宿舍通往四教的途中,有一片桂花林。我們作爲新生入學正好是金秋,於是清晨這麼走過桂花樹林,還帶着對大學新生活的憧憬,和對未來前途的希冀,那時自己真覺得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我曾經也是這麼一個有志青年,但是隨着新鮮人成了老油條,人也就漸漸地懶散下去。

    有時候,我都覺得我們四個人懶惰起來有些人神共憤。

    若是週末或者星期一和星期二早上沒有課,全寢室都不想出門,但是又餓得慌,於是會靠猜拳來派一個人去食堂買早飯。若是熬到中午都還不想出門呢?那便再猜拳……

    我們離三食堂最近,所以一般在此地活動。靠近食堂門口那個賣豆漿的地方,堆了個大桶,一人打卡,一人舀豆漿。那個舀豆漿的人特別奇怪,要是自己帶杯子來,無論你帶多大的容量的,都會給你打三分之二杯,無可動搖。

    於是,我們便用那種裝1.5升的杯子,打一杯回去可以做成四人份。

    隨着天氣越來越冷,最近變成大家都窩在寢室裏看小說、看電視、玩電腦、背單詞,連中午飯也懶得去打。怎麼辦呢?繼續猜拳。

    一般情況下就屬白霖最倒黴。

    今天,又是她。

    她拉住我可憐巴巴地說:“小桐,跟我一塊兒去吧。”

    我看她一個人拿着四個飯盒,是挺淒涼的,便陪她一起。

    她和我各拿兩個飯盒排在三食堂的兩個打飯點。

    幸好還沒到十二點,排隊打飯的隊伍不是特別長。輪到我的時候,我看着食堂師傅一彎腰,舀了一大勺飯,然後拿着勺子的手抖一抖。他看了看,貌似不滿意。於是再抖一抖,幾乎抖到沒啥米的時候才朝我飯盒裏蓋下來。

    我又刷了一次卡,又遞了個飯盒過去。那師傅故技重施,這次裝給我的比剛纔還少。

    我瞅了瞅左手,再瞅了瞅右手,哭喪着臉說:“師傅,您看我都瘦成這樣了,纔給我這麼點飯,您忍心麼?”

    那師傅瞧了我一眼,極不情願地又加了幾粒米,隨即擺了擺手,高聲對我後面說:“快點,下一個。”然後他在嘴裏嘀咕:“就買四毛錢的飯還想要多少?”

    聽見一個排後面的男生笑出聲,我頓時回頭剜了他一眼。

    可是,就是我這麼走了一趟,把白霖的飯卡給搞丟了。我着急地回憶來回憶去,就記得我打飯的時候,第一下用我的卡刷的,第二下是用白霖的卡刷的,然後就再也沒見到那張卡了。白霖在上面存了很多錢,我是怎麼都賠不起的。

    白霖不在乎地說:“沒事兒,丟了就算了。”

    我依然急急忙忙地拉着她去後勤處掛失。

    那個辦業務的老師說:“英語系大三的白霖啊,剛纔還有人來查來着,說撿着你的卡了,查了你的信息正要給你送回去。”

    我倆對視一眼,真好,居然遇見雷鋒了。

    晚上又是慕承和的俄語課。

    教室裏開着暖氣,加之人又多,而且緊閉着門窗。他講了一會兒課後,大概覺得熱,便將袖子捲起來。做完這個動作以後他準備繼續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單詞。

    沒想到,他居然用的是左手。

    他轉身背對着我們,寫了一個單詞以後,也許自己才意識到左右問題,於是手勢一頓,停了片刻後還是接着繼續寫。

    我知道,要是他就此換手,反而會引起大家注意。

    他寫完句子,回身面對教室,這纔將那隻粉筆換到右手。大家都在埋頭記筆記,就只有幾個人還呆呆地坐着,我便是其中之一。

    剛剛的那個細微狀況,幾乎沒有人發現,要是我以前不知道他的這個習慣,也同樣不會察覺。

    其實,我覺得慕承和他大可不必如此,讓同學們知道以後無非是大家背地裏議論下,然後反而會在他的魅力值上又加了一分。

    越特別的老師,越容易引起學生的好奇心。

    慕承和似乎察覺到我在盯着他看,於是朝我微微一笑。

    我一愣,埋下頭去,慌忙地拿筆寫筆記,可惜寫着寫着開始神遊。我想到慕承和做的那道數學題:3999×6888=?

    小時候我背過九九乘法表。後來大一點又背平方表,類似於一口氣說出11×11,12×12,13×13……之類的乘法,那純粹是我們以前的數學老師爲了提高我們的心算能力而做出的額外要求。

    “有沒有人會專門背乘法答案?”趁着慕承和在黑板上寫例句的時候,我低頭偷偷問白霖。

    “九九表?”白霖反問。

    “不是,就是幾千乘以幾千那種。”我說。

    “背來幹嘛?”

    “呃——玩兒,比如練練腦子之類的。”有些老師不是常說,腦子擱久了不用就要生鏽麼。

    白霖白了我一眼,“練腦子?腦殘了?”

    呃……確實不怎麼符合自然規律。

    2、

    俄語課是連着兩節,無論是以前的陳廷也好,還是其他什麼老師。只要是晚上的課,一般都是連續上,中途不會休息。如果其間有想上廁所的同學,動靜不要太大,自己悄悄出教室就行了。

    這樣大家都樂意,都只想早點下課,縮回寢室,該幹嘛幹嘛。

    但是慕承和卻不是。

    他平時是個挺民主的人,可是無論大家怎麼反抗,他每次課都要執意休息中間的十分鐘。

    他說:“我們休息是爲了以更加飽滿的精神迎接下面四十五分鐘。”說話間,嘴角漾起他那人見人愛的笑容,自然沒有人有異議了。

    第一節課下了以後,我覺得教室裏人多了以後悶得慌,有些缺氧的感覺,便想走到走廊的那一頭,靠着欄杆透透氣。

    然後,我看到慕承和也站在欄杆旁,若有所思地。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夜裏很冷,但是月色卻亮極了。銀色的光線從天上灑下來,將他的背影映在地上,拉得很長,幾乎延伸到了我的腳下。

    我順勢在上面踩了幾腳,然後故作淑女裝地走到他身邊。

    “你站這兒不冷麼?看什麼?”我扶着欄杆,和他並排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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