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獨家記憶 >第34章 Я тебя люблю(3)
    聽到這裏,我趴在他的頸間,無聲地落淚:“我知道,承和。我知道了。”

    “那現在把手拿出來,給我看看。”他說。

    我放開他的脖子,乖乖地將手伸到他面前。

    他低頭看了看,沒有說話,繼而去拿藥箱,又坐了下來。

    血已經再次凝固,只是因爲沾了水,傷口邊緣開始發白。他低頭認真地給我抹酒精消毒。傷口的肉有些外翻,一碰到酒精,好像被火燒一般,害得我不禁“嘶——”地倒抽了口冷氣。

    他的手抖了下,卻沒擡頭瞧我。

    臥室燈光不是很強,而且我剛纔從被窩裏出來就抱着他,在我放開後,他轉身就去外面取藥箱去了,我一直沒對着他的臉。直到這時才發現,他眼眶是紅的。

    也不知道罪魁禍首是那番話,還是我的傷。

    我慌忙地問:“怎麼了?怎麼了?”

    “沒什麼。”他躲開我的視線。

    我哪裏肯依,不再讓他上藥,轉而用手夾住他的臉,擺正之後,讓他的雙眸正對着我。那對被什麼東西潤溼的眼珠,顯得格外閃亮。他沒有反抗,也沒有掙脫,只是將眼瞼垂下去,半晌不語。

    無論遇見什麼事情,慕承和的對着我第一個神色,便是微笑。

    他從未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傳導過給我,無論傷心沮喪還是難受,他都是在笑。笑的時候,眼睛會先眯一點,隨後脣角上揚,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溫和、內斂,偶爾在他臉上會閃過狡黠的神色。

    可是,如今看到的卻是這樣的慕承和。

    我心急如焚地解釋:“我不疼,一點也不疼,我這人從小就大條,痛神經都比人遲鈍。而且你看剛纔我把你的衣服的肩膀都哭溼了,難受的地方都告訴你了。我不自責了,以後我一傷心就會想着還有一個人會我比更傷心。我也不會再生悶氣,有什麼事情都第一個告訴你……”

    聽見我這堆語無倫次的話,他沉默片刻說:“那天我不該當着別人的面,鬆開這隻手。”

    我愣了愣,才明白原來他說的是那件事。

    那天遇見A大的車,當着很多老師領導的面,他放開了我。那是我們第一次牽手,肩並肩地走在下山路上,盤山路窄,偶爾有汽車疾馳而過,他看到車來便拉了我的手,讓我走裏面,後來就沒放開,就此順勢牽住。我骨骼小手也小,他的掌隨便一握便能覆住,當時我的心中好像藏着一隻歡騰的喜鵲。可是遇見其他老師的時候,他尷尬地鬆開了我。

    後來,我們再也沒有提過這事,也再也沒有碰過對方的手,竟然成了一個禁區。

    他埋頭繼續替我消毒,上了雲南白藥,最後再貼止血貼,小心翼翼極了。

    我再也不敢哼唧。

    末了,他忽而補充了句,“以後再也不會了。”

    4

    老媽從B市趕到的時候已經半夜了。

    她本來就是能幹的人,兩下三下就幫伯母伯伯一起將喪事操辦得井井有條。

    到了第二天,家裏人也開始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

    奶奶當着所有親戚的面說:“他走了好,說明老頭子對一大家子人都放下心了,總比一起賠我們耗在這兒好。他八十多歲了,也算是走得高高興興的。”

    喪事辦完之後,老媽很慎重地找慕承和談了一次話,地點是在我們家。老媽活生生讓我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

    會談完畢,三個人一起準備在外面吃了頓飯,正巧遇見樓下的張阿姨。

    她打招呼說:“童大姐,好久沒見你們家人了。樓上房子租不租啊,前幾天還有人來問。”

    “不租不租,還留給女兒用。”我媽說。

    我衝這位阿姨笑了笑,就跟慕承和走前面等着老媽。

    只聽對方說:“她一個人住可要小心了,上次你們家進小偷,可把薛桐嚇壞了,後來就搬出去了吧。”

    “是啊,所以以後叫小慕陪着他。”老媽回答。

    “喲,一起那小夥子是你女婿吧。”

    “孩子的男朋友,今天帶回來給我看看。”我承認我媽回答這句話的時候有點沾沾自喜。

    “嘖嘖嘖,模樣咋生得這麼好呢。有福氣啊,童大姐,你這麼年輕就有女婿了,我那閨女兒快三十了還單着,東挑一個西挑一個,最後倒是人家看不上她了。”

    我瞧了慕承和一眼,這人恍然未聞,神色自然。

    “你可是久經沙場的中老年婦女殺手啊。”我悻悻地說。

    他笑了下,捏了捏我的臉。

    “不許捏,已經夠肥了。”我奮起反抗。

    他孩子氣似的,又捏了一把。正在此刻,我媽和張阿姨又說到什麼,一併瞅了他一眼,卻看到他正在調戲我。

    慕承和察覺到她們忽如其來的目光,神色瞬間石化,然後尷尬地收回手,接着故作鎮定地朝兩位中年婦女粲然一笑。

    這下,換她倆收回視線了。

    本來之前見面,老媽對慕承和雖然和氣但絕對不是熱情。可是經過這半小時的交流,她突然就跟慕承和熱絡了起來,喫飯時還不停的給他夾菜。

    “媽。”我狐疑了。

    “幹啥?”她問。

    “你以前不是說,喫飯最好別給人夾菜,這樣不衛生麼?”我說。

    “……”

    當時我媽的眼神是在真實地表述:我怎麼養了你這麼一傻妞。

    她單位那邊還有事,喫過飯,司機就來接她上高速了。

    “你們究竟談什麼了?”我回去的路上好奇地問。

    “談未來。”

    “……你不應該教物理,應該教歷史。一句話就可以概括掉一個王朝的興衰。”我嘟囔說。

    他笑着搖了搖頭。

    “她問了很多,我不知道從哪兒給你說起。”

    “那隨便揀一兩個精要的。”

    半晌之後,他說:“伯母剛纔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發問之後,卻一直沒等到他說下文。

    於是,又重複問了一次。

    這個人思索了稍許,不自在地說:“你確定你要聽?”

    “要,爲什麼不聽?”我更加好奇了。

     “呃——”他臉上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像是有些後悔提到這個話題了。

    “你媽媽比較……開明。她還問我……”他突然有點口喫,似乎還在腦子裏斟酌用詞,“我們……有沒有做好安全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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