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低頭,隨即掀開被子下了地,站在他面前,仰着頭看他。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一會兒就走。”難得他給了一個準確的答案,我一直鬱結的心頓時舒展開來,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歡喜。
“蘇小姐聽了很高興?”他眼中似乎出現一抹詫異。這不禁讓我覺得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便探出手摸了過去。
“蘇小姐剛剛那一笑……”他頓了頓,似乎在想着合適的形容詞,眉毛在想問題時習慣性地向上微微挑起,然後又忽然鬆開了,“像是剛剛融化的初雪。”他說,聲音低啞,迷人。
“謝謝。”我想我在說這聲謝謝時表情一定很美,因爲在男人的雙眸中我又看到那抹光亮一閃而逝。
“走吧,下去喫點東西。”
簡單地吃了幾口,我便上了他的車。這回車子開得倒是不快,窗外的晚霞映紅了半邊的天,女孩子臉龐樣式的浮雲更是添了幾抹嬌羞。
“在看什麼?”突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雲。”我答。
他聳肩,估計是覺得我這個回答很沒意義。
車中又重新恢復了寂靜。
手機的鈴聲恰好在此時響了起來,在靜默的車裏顯得很突兀。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不自覺地跟着糾結,但還是按了接聽鍵。
“喂,你好。”
“小蘇啊,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於總劈頭蓋臉地問道。
我看了一旁開車的秦子陽,壓低聲音道:“沒辦成。”
那邊口氣頓時不好了起來。
“沒辦成?怎麼個沒辦成法?你和他提沒?”
“提了,不過對方沒理我。”
“我不是交代過你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嗎?這個案子對公司有多重要你知道不……唉……就知道指望你們這種員工不行……”電話那頭開始斷斷續續地數落起來。我面色赧然,心中無奈得很。
“那你現在在哪呢?今天怎麼都沒來上班?”
“我……”
“我說小蘇,事情沒辦好也就算了,怎麼班還不上了?你說你,不要以爲公司給你算額外出工補貼就隨意地不來上班。我告訴你,到了下個月工資一樣扣你……”
於總那聒噪的聲音仍在繼續,我無奈地把電話拿得離耳朵遠了一些,有些倒黴地認栽。看來於總說不定是在哪憋了一肚子氣,正愁沒處撒呢,這下可算逮到了個人,還是個“沒完成組織任務”的同志,於是立刻揪着不放了。
“於總說得是……我都記住了……一定改進……嗯……沒問題……我會的……可是……”我說得口乾舌燥,那邊卻沒有絲毫放過我的意思,無奈之下只能繼續應承着,偶爾用餘光偷瞄一眼一旁駕駛座上的男人,發現他的眉已經不知何時皺了起來,而且十分明顯,就連臉部線條也顯得更加冷冽。
他轉過頭,看向我,嘴角抿着,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手機。
“於總嗎?我是秦子陽,蘇小姐現在和我在一起。”說完不知那邊說了些什麼,只見秦子陽淡淡地應了一聲,便把手機遞還給了我。
電話另一頭又傳來於總的大嗓門,不過這回明顯語氣不一樣,可以稱得上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效果真是立竿見影。
秦子陽神態自若地看向前方的路段,過了一會兒道:“於總似乎交代了一些任務給蘇小姐。”
我沒有立刻回答,正在掙扎着到底要不要向他提起建陽投資的事。
“沒什麼,都是一些瑣事。”嘴巴已經比大腦先一步回答,聲音溢出來後心裏不禁暗自罵起自己來。這下回去鐵定要被那周扒皮扒了一層皮了。
他聽後側過頭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雖然是挺普通的一眼,卻讓我渾身都不舒服起來,總覺得他似乎知道了一般。
那天我回了家,臨下車前看到秦子陽手撐着頭,一雙眼淡淡地看着我,沒出聲,卻讓我覺得如芒在背。這感覺很怪,我也說不好,只是本能地想要儘快逃離這個人,如同扇貝類的東西遇到危險時會本能地縮進殼裏一樣。是的,秦子陽是危險的,所以我本能地要逃,晚了,恐怕就逃不掉了。
上了班,被老總狠狠地批了一頓,看着他的吐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我只能站得筆挺,擺出一副謙卑的知錯樣。
所幸接下來也沒什麼大事,我依舊上着我的班,固定領着我那點不多不少的薪水。而秦子陽也沒來找過我,估計早就把我這個一時的樂子忘到腦後去了。
星期五下午,老總飛去美國,主管讓我出去籤個單子。洽談得很順利,比預想要省時得多。看了看點,我決定渾水摸魚,下午就不進公司了,難得可以浮生偷得半日閒,悠哉地在牀上趴着,成“大”字形。
可惜悠閒總是不能停留太長,我很快便被程姍拉出去應景。
所謂應景,就是陪她相親,卻不能夠搶了主帥的光芒。
推脫不得,我只得起身洗了澡,選了一件看起來符合場合又不太引人注意的衣服換上,最後把頭髮隨意地紮成馬尾,拿着包便去了約定的地點。
星巴克咖啡。
很有情調的地方,適合人們約會。
剛走進去,程姍那林志玲一般的聲音便從裏面傳來,頓時引得幾個在座的男人行注目禮。
我大步走了過去,隨意拉開一張椅子,看着盛裝打扮的程姍道:“怎麼那男的還沒來,讓你一個人在這兒等?”
“沒,是我來得早了些,約的是五點半在這兒見。”
我看了一眼表,這才四點半剛過,便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別告我你轉性了,突然成了勤快人。和你見面哪回不是讓我等?真是有異性沒人性,色字頭上一把刀,見色忘友……”我一口氣說了一長串,基本上把我會的成語也不管符不符合語境全用上了。
程姍看着我,忙做出討饒樣,眯着一雙眼,笑着看我,“女俠,小的錯了,小的叫您來,這不就是看您一人在這江湖上行走,晚上餓了也沒個喫的,心裏惦念着,給您拉來喫香的喝辣的嘛。”
我揮揮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盯着她,“說,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拉我這麼個燈泡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過期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