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珈坐在落地窗邊,望着窗外的草坪出神。

    今天是和蘇賢約好的見面時間,兩點整,他來了,走到倪珈的輪椅邊,遲疑半刻,把一個方形手提紙袋遞到她手中。

    倪珈見他臉色不對,問:“怎麼了?”

    蘇賢有些慚愧:“在公司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倪珞先生,他看到這些藥了。”

    倪珈一愣:“那你怎麼說?”

    蘇賢忙道:“我說那些藥是我喫的。”

    倪珈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倪珞那種馬大哈,應該不會多想。

    說到這兒,蘇賢擔憂起來:“小姐,我的職責不允許干涉你的隱私,也不能調查這是什麼藥,但是你最近喫的太多了。”

    倪珈面色一凝,半刻後,才緩緩解釋:“因爲車禍,身體有點兒痛……沒事,我知道分寸。”

    蘇賢這才擱下,又言歸正傳:“小姐,因爲越家再次確定訂婚的消息,這幾天,倪氏的股票連續漲停,已經創歷史新高。按這個走勢,過不了多久,困擾倪氏那麼久的資金鍊問題可以順利解決。現在,我們的生產設備足夠,高級研發人員儲備穩定,市場營銷策略也得到改善。等財政狀況轉好後,下個月接下max power項目,完全不成問題。到時候,倪氏就會迎來很大的機遇和飛躍了。”

    倪珈靜靜聽完,脣角綻開一抹笑:“是嗎?那太好了。倪珞最近表現得很好吧?”

    “是,董事長奶奶生病這段期間,已淡出倪氏管理,倪珞先生做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好。”

    “蘇賢,”她微笑看他,毫無預兆地說,“這麼久以來,你也辛苦了。你是我們家的大功臣。”

    蘇賢稍稍一愣,不自然地臉紅,這個忠心而不善言辭交際的男人被誇得有點窘迫。

    倪珈沒繼續說下去,轉而又問:“對了,我叫你查的另一件事呢?”

    蘇賢把文件夾遞給倪珈,可鬆手之前,追問了一句:“小姐,你這樣查他,真的好嗎?”

    倪珈的手頓了頓,半刻後,把夾子抽過來:“不然呢?”默了半晌,卻不敢翻開,說,“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蘇賢離開後,倪珈一個人坐着,盯着那黑色的文件夾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心裏漸漸涌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細癢。

    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去想,可難以忍受的奇癢像羽毛一樣在心底撩撥。

    倪珈咬咬脣,看了一下時間,比上次的間隔短,比上次的反應烈。

    她強定心緒,手指微顫地翻開文件夾,平靜看完一切,才把資料扔進碎紙機裏。

    不過五分鐘的功夫,她顫抖得渾身沒力氣,出了一身的汗。

    她原以爲自己還能再忍一會兒,卻終究敗下陣來,慌忙拆了蘇賢拿來的藥,塞了一把進嘴裏。痛癢難忍的不適緩緩被壓制,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墜雲端的奇異快感。

    倪珈無力地癱軟在椅子裏,沉重地呼吸。

    在湖城的船上被舒允墨紮了一針,她就對藥物上癮了。

    一開始並不是很嚴重,她以爲在自己的意志力下,慢慢剋制得來。可媽媽的車禍讓她再也承受不住,又開始大量服用藥物。她對藥物的依賴性越來越重。

    倪珈窩在椅子裏,空空地望着天花板。

    接下來的一些天,倪珈閒暇的時候會給倪珞打電話問問情況,他從媽媽車禍後也隨身帶保鏢了,都是越澤介紹的人,倪珈很放心。

    倪珞這段時間要整頓倪氏,格外的忙。

    倪珈也只是偶爾打聽隻言片語,每每放下電話,她都會忍不住彎脣。

    倪珈的腿也很快復原拆了繃帶。

    由於前段時間越澤陪她太多,公司裏落下很多事,這些天就忙着處理公務,還經常帶文件過來,一邊陪倪珈一邊處理。

    倪珈笑他太過緊張,趕了幾次,纔好不容易把他趕走。

    這天,倪珈經過鏡子前,無意瞥一眼,就看見自己的小腿上留了道粉粉的疤。或許過些時候會漸漸淡化,但下星期的訂婚宴是不能穿短款禮服。

    倪珈心神不寧,一轉身,就見越澤出現在了門口。

    倪珈立刻笑了,望他一眼又繼續看鏡子,微微撒嬌地埋怨着:“你看,腿上了留疤,不能穿短裙的禮服了。”

    她等着他的迴應,卻只聽見門被穩穩關上,落了鎖的聲音。

    她不解地扭頭,只看見越澤的側臉,垂眸望着門那邊,臉上沒有一絲情緒,不知在想什麼。

    他在她面前,從來不會這樣子。

    倪珈自然猜想到不對了,問:“怎麼了?”

    越澤關好門,轉身看她,淡淡的,一如最開始的他,沒有和她交往前的他:“我和爺爺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等你身體徹底恢復了再訂婚。”

    倪珈想着或許是爺爺的決定,他也覺得爲難,所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乖巧地仰頭看他:“其實我已經好了,不過,還是聽爺爺的。”

    越澤垂眸看她,她這些天氣色好了很多,臉蛋紅撲撲的,眼睛裏也光彩照人,他心底鈍鈍的痛,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軟的臉頰。

    她乖乖地任他撫摸,清亮的眼睛亮閃閃的,一如平日在他身旁的樣子,簡單純粹,一眼就看得見內心。

    可,他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看清楚她。

    倪珈見他眸光清凜,始終冷淡,疑惑地蹙了眉,擡手摸摸他輪廓分明的臉頰:“阿澤,你怎麼了?”

    他盯她半晌,突然彎了彎脣角,可深深的眸子裏沒有半點的笑意:“記不記得,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藏在心裏。想好了就告訴我?”

    倪珈一愣:“記得啊。”

    “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倪珈臉上的笑意瞬間凝滯,半秒後,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原本撫摸她的手就懸在半空中。

    越澤緩緩收回手,她這樣瞬間防備起來的樣子無疑狠狠傷了他,可他仍是波瀾不驚,深邃的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默了許久,久到太陽都似乎往西了,才問:

    “爲什麼調查我?”

    倪珈垂着眸,心內一沉,有些心痛,不是爲自己,卻是爲他,爲他的被背叛。

    她不想再騙他,肅着容顏,平靜道:“你早就想到要打垮寧家,是吧?宋家你也想吞併,所以我,我會忍不住想,我們家呢,你是不是也想吞了?結果就查出來倪氏有10%的散股分屬世界各地不同的公司,其實卻全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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