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執子之手,將子悠走 >第16章 那一日,壘起瑪尼堆不爲修德只爲投下心湖的石子(6)
    兩年,他只在她面前出現了這麼一次,她躺在醫院裏,他氣急敗壞的拋開手裏的事情,坐了幾十個飛機,顧不上倒時差,直直的奔進醫院,劈頭蓋臉的將她一通罵。

    她對他的突然出現,顯然表現出一副極不可思議的表情,原本晶亮的眼睛頓時變得迷迷濛濛。

    她的眉梢往下壓,一副可憐委屈的小模樣。

    他能說什麼呢?罵也不是,打也不是…幸虧他讓人跟着她,否則,真要出個什麼事情,他得懊惱一輩子。

    是,一輩子。

    他曾以爲很難,可是,那一瞬間,他輕而易舉的想到了“一輩子”這三個字。

    他說,小東西,我來這裏出差,順便看看你。你怎麼還不會照顧自己呢?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這是給我驚喜呢,還是驚嚇呢?

    那次,他在曼哈頓逗留了半個月。

    每天早上,他在酒店裏給她做早餐,照着食譜熬白粥,放溫了端去醫院喂她。她還有些不情願,死活不肯喫,他好說歹說才哄着她喫一點。

    她出院後,爲盡地主之誼,帶着他漫步在街心。

    他跟着她的腳步,看着四周的歐式建築,嗅着空氣中隱隱的咖啡和紅酒的味道。他沒有告訴她,對這裏,或許,他已經比她還要熟悉。

    因爲,她在這裏。

    她常常都經過的第五大道,路邊的一箇中國老人在賣彩色的風車,她站在攤子面前,認真的看着老人做風車,篾竹、繪畫、固定。

    他從後面揉她的腦袋:“喜歡嗎?”

    她回頭看他,點點頭,眼底滿是期盼,“喜歡。”

    他看着她的模樣,突然來了興致,讓老人教他們做風車。他極認真的學着,鐵絲固定着轉軸,看似簡單的一步,他的手卻總是不靈活。她在一旁看着他出糗,喫喫的笑的開心。

    最後,她很興奮的舉着他做好的那個風車,讓它隨着微風轉動,眼中閃動着細細碎碎的滿足。

    那半個月,他們走遍了曼哈頓,到Greenwich-Village的時候,那裏正在進行一場冰上曲棍球賽。

    她從未看過冰上曲棍球,手裏捏着彩色的宣傳單,硬是拉着他去買門票。

    球館裏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寒意,四處都是冰天雪地的模樣。她又去小賣部裏買來兩頂毛絨絨帶着線球的帽子,一頂戴在自己頭上,一頂給他戴上。

    他沒有照鏡子,可是也可以想象,自己一身西裝,戴着這樣一頂帽子,該是有多滑稽。

    球館裏人聲鼎沸,他們找到座位坐下,她並不習慣球館裏的寒意,也看不懂球賽,只是憑着喜好判斷,是黃隊贏好呢,還是紅隊贏好。她判斷的標準便是,哪個隊裏的帥哥多…

    他現今想想,仍是能感覺到心底那股突然涌出來的不痛快。這是看球賽呢,還是看人呢?

    他上學那會兒,也常常玩曲棍球,在球館裏短袖背心的這麼穿,也習慣了,並不覺有多少寒意。

    她欣賞帥哥,他便給她暖手,他從未想過,他有這麼一天。他不忿的想着,若是早些年讓她認識他,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穿着一色的盔甲,在白色冰場

    上飛速滑翔。那時候,場內各式各樣的吶喊助威聲,還有他的拉拉隊的聲音,所有人一波一波的尖叫歡呼吶喊聲,可比現在瘋狂多了。

    沒過多會,場內爆出巨大的轟鳴聲,紅色拉拉隊的女孩子們刷的散開,尖叫着風一樣得朝賽場上衝過去。他看了一下比分,紅隊拉開了比分,遠遠的把白隊甩在身後。他稍稍滿意了些,她好像看中了白隊的一個小白臉兒。

    她已經凍得全身僵硬,恨恨的跺跺腳,扁了扁嘴巴,嘟噥了一聲:“什麼嘛,不公平,走了!”

    他隱着笑意,雙手背在身後,跟着她離開了球館。

    他離開的那天,她因爲參加現場模擬,沒能來送她。他坐在候機室的時候,一同過來幫他辦事的薛林問他,說,子衿,你是不是戀愛了。

    他正對着筆記本看合同,聽到這話,驀地一愣。

    薛林說,你找藉口出差,來這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來,什麼事情都不做,就是讓人找不着你…

    他有些發愣,茫然的看了薛林一眼。

    薛林大笑,指着他說,對對對,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魂不守舍的,簡直不像你了…

    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額上滲出了些許的汗意,他表現的有這樣明顯?

    薛林說,我很好奇,能讓你這副樣子的女人,究竟是哪個型的。

    哪個型的?

    自然是不解風情型的。

    起初,他也沒覺得她有什麼特殊的,要說有…那就是她也太不像個女人了。在他眼裏,她也就是個女孩子,衝動莽撞,還有,透明。

    真正注意她,還是那次,她踩着細腳高跟鞋,穿着鵝黃色的小套裙,站在廊子裏叫住他,問他:您要怎麼負責。

    她看起來,是那樣的…正義凜然,似乎無畏無懼,卻還是在他緊盯着她的時候,眼睛閃了閃。她的臉上有緊張後的紅暈,脣微微嘟着,口裏一連串的話下來,大氣都沒有喘一口。

    他真的很想配合她,嚴肅一把。可他忍不住,她就這樣趴在他腳下,竟然狼狽的可愛。

    她的手機在響,他是好意,看她撿東西的模樣,窘的幾乎要哭出來。他無意識的瞄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閃爍的那個名字,他再熟悉不過了,呂墨。

    那一瞬間,腦中閃過什麼。

    他原先還有事情要做,卻因爲這通電話,某些陰暗的心理開始蠢蠢欲動。想起前些日子聽說的,那呂墨又換了口味,最近與一個女學生走的挺近。

    他瞧着她青澀的樣子,又憶起那次薛林打電話與他說的,那個冒冒失失的小記者,正跟呂墨喫火鍋呢。

    原先就是她啊…

    他眯了眯眼睛,感覺眼角在跳。要知道,那呂墨跟他一樣,都不能喫辣。

    那天散席的時候,她又接到了呂墨的電話。電話那頭太過嘈雜,以至於,他站在一旁,都能聽到她電話裏,呂墨嚷嚷的聲音。

    他聽她說:你爸給你媽開party?

    他眯了眯眼睛,心底一陣緊窒,那個人…她過的很好嘛…即便父親不在了,她依舊可以過的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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