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事都不想做,腦袋昏昏沉沉的,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難受的厲害,趕緊爬起來衝了個熱水澡。氤氳的熱氣讓她的精神稍稍好了些,肚子也開始咕嚕咕嚕的直叫。她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
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何子衿,他正拿着桌上的書,隨意的翻着,也不知何時進來的。她根本記不清昨晚後來是怎麼回事,也不清楚他昨夜是留在這裏,還是回到客房…
她本不想給他好臉色,又擔心他在這裏久了,給人瞧見,連忙把他往外推,讓他趕緊走。
何子衿知道她累了,也知道她心有不滿,抱她坐在沙發上,用毛巾替她搓了搓溼漉漉的頭髮。他圈着她的腰,親吻她的額頭,從髮絲上不時的滑落下來細密的水珠,彼此身體都是滾燙。
僅僅是抱着,他的心裏也是軟軟燙燙的,不願意鬆手。
常悠悠現在恢復力氣了,抿緊脣,一言不發,抓住他一陣亂捶亂打,頭髮上的水珠甩的到處都是,一副氣不過的樣子。何子衿也不閃躲,任她胡亂發泄,卻是趁她不注意,抓住她的手,迎頭將她的脣堵了個徹底。
樓下樑阿姨在喚着,叫他們喫早餐。
常悠悠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恨恨的看着何子衿,她在他的臉上不僅尋不到一絲倦意,反而一臉的神清氣爽。
喫完早餐,何澤平送兩人出門的時候,何政清還有梁阿姨都站在門外笑着,看着常悠悠。
那排場,那眼神,總讓常悠悠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甚至,還有種做壞事後被逮個正着的心虛。
她有些不自在的捋着劉海,心裏更是把何子衿狠狠的罵了一通。他若是聽她的,早點出去,也不至於親吻的時候,被梁阿姨恰好看到…
“丫頭,常常跟子衿回來,爺爺給你們挑個好日子。”何澤平邊說邊笑,中氣十足。
梁阿姨也走過去,伸出手順順常悠悠的黑髮,那眼神,跟看自己閨女似的…常悠悠自己沒好意思想成是兒媳婦。
眼見着何子衿開着車過來了,何澤平說:“子衿的車來了,小梁,你讓這丫頭上車吧,趕緊回去,路上慢點,抽個時間,多回來喫飯。”
“哎,那我上車了。何爺爺、何伯伯、阿姨,再見。”常悠悠一邊打招呼,一邊鑽進何子衿爲她打開的車門。
她上了車,打開車窗跟大家招手告別。
老爺子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有點兒模糊。常悠悠不知怎的,心裏一酸,扭頭對何子衿說:“要麼你留下來,我自己回去。”
何子衿愣了愣,微笑,拍她腦袋:“今天不了,以後我們常常回來,好不好?”
“哎…”常悠悠皺了皺鼻子,說,“你怎麼這麼不孝順呢。”
何子衿抿了抿脣,笑,腦袋探出去,說:“我先走了,爺爺,您多注意身體,都進去吧。”
何澤平一直看着車子消失,才清了清嗓子,扭頭對何政清道:“政清,這兩天準備準備,去丫頭家裏走一走。”
自個兒的孫子拐走了人家的閨女,當爺爺的,總得有點兒表示纔是。
常悠悠是直接去臺裏的,正趕上新聞欄目組商討下一週的選題。
小河給她倒水,聲音裏滿是驚訝,說:“悠悠姐,你…”
她“你”了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詞兒,最後說,“悠悠姐,你怎麼看着比去災區前,還要精神啊。”
常悠悠揉了揉臉頰,有些燙,她先是笑了一下,接着,不自覺的便帶着滿臉的笑。
小河託着腮,看着常悠悠笑顏盈盈的模樣,一時竟有些呆住了。於是搖了搖頭,眼底帶着光亮,說:“悠悠姐,你真好看。”
sp; 常悠悠擡頭,看了她一眼。
她在小河眼裏看到了羨慕,還有類似崇拜的東西。
她忍不住笑了笑,忽地就想起了徐思捷。
徐思捷這兩年成功轉到了幕後,策劃了好幾檔節目,收視率帶動廣告贊助。她終於做到了她兩年前的夢想,退居幕後,即便失去了臺前的光彩,她依然用自己的方式想所有人證明着自己。
常悠悠卻不想再向從前一樣,到處去看徐思捷的報道,只爲了看她採訪時的風姿,還有字字珠璣的痛快。
她依舊欣賞那個才思敏捷的業界前輩,卻再也不會像小河這樣,面露羨慕和崇拜。她也從未覺得徐思捷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只是,她無法做到若無其事的像從前那樣喜歡這個人。
常悠悠想,也許,她骨子裏就是這樣小心眼。徐思捷與呂墨之間如何,她不想知道,也不在乎。可是,徐思捷與何子衿,不論事實是怎麼樣的,即便是她的誤會,她在心裏也梗着了這麼一根刺。拔不掉,咽不下,吐不出。
下午四點的時候,常悠悠已經看好了臺詞本,休息多日的工作也基本捋順了。
小河喊她,說:“悠悠姐,外面有人找。”
常悠悠收着本子,擡眸說:“謝謝。”
她心裏思忖着,誰呢,會來臺裏找她。
“是個帥哥哦!”小河笑,眼裏滿是笑意和興奮。
常悠悠臉一紅,直覺的以爲是何子衿,於是放下手裏的東西,朝辦公室外面走。
呂墨站在廊子的盡頭,一身白色乾淨的休閒裝,看上去很是精神。
“哎,師兄,你怎麼來了。”常悠悠走近了,率先開口。她從呂墨的眼裏看到了驚訝,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她竟然可以如此平靜,毫無芥蒂的這樣與他打招呼。
那時候,她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過神,兩個衣不蔽體的人,以最不可能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不難過,也不高興,只是失落,像是少了點兒什麼。接着,便是空白,一片接着一片的空白,像是海浪般,洶涌襲來。
她常悠悠的第一次戀愛,她工作上崇拜的偶像及目標…她無法將二者聯繫起來。
她甚至還能聽到呂墨在後面叫她,可是,不重要了…
即便不愛,有些話,她也想最先說出口,以此保留住她那點高傲又可憐的自尊。即便不愛,對於第一次的戀愛,她也期冀着雙方能保證最起碼的忠誠。緋聞再多,怎麼也不及親眼看見限制級的來的刺激。
她一直覺得,人與人之間,實在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她突然覺得,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簡單。
呂墨在她心裏,再也無法將那個有着純粹乾淨笑容的大男孩,與今天狼狽不堪、衣不蔽體的男人,畫上等號。
“剛到,來看看你。”呂墨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又淡淡開口,“有空嗎?晚上一起喫飯。”
“哎…”常悠悠歪了歪腦袋,記起,何子衿似乎說過,她下班的時候,他會過來接她。
“晚上有約?”呂墨看出她的爲難。
“嗯。”她微笑着點點頭。
他看着她,似乎有那麼一刻,氣氛是靜默,甚至尷尬的。
呂墨說:“悠悠,對不起…”
他試圖來拉她的手,常悠悠卻彷彿被電着一樣,整個身子直往後退,猛的撞上牆壁,背脊硌的疼。
呂墨吸了一口氣,直直的望着她,說:“難道我們連朋友都不是了?”
他的聲音裏有着怒氣,也帶着諷刺。
“還是,你跟何子衿…”
“師兄!”
常悠悠望着他,平靜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