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狩獵4:南海龍墟 >第19章 進山第一夜(9)
    我也有些好奇,問他爲啥這樣幹。

    趙大瞎子說,搞不懂,這老頭做事情很古怪,無兒無女,一個人住在大山上,靠打獵爲生,柴米油鹽都靠打來的皮子換。他不僅下絕戶套,還愛挖狼的絕戶窟。挖絕戶窟,就是守在狼窟旁,先打死兩頭大狼,然後往狼窟裏燒火,用濃煙把狼崽子給薰出來,然後當場在地下摔死。

    “狼這東西邪門,一般人都不敢打絕它,它們會報復,你沒聽白朗說?敢打絕戶狼的,多是與狼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獵人,而且無兒無女,反正都是絕戶了,還怕什麼?!幹他孃的?!老絕戶打絕戶狼,甚至能在三九天裏趴在雪地裏一動不動,餓上兩天一宿,就爲了把一大窩狼殺絕了,你說他變態不變態?!”

    我有些好奇,問:“他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那麼怪?”

    趙大瞎子想了想,說:“這個還真他孃的不知道!估計是關外跑出來的盲流吧!反正從俺第一次來這兒,他就在這裏了。誰知道呢,說不定跟關東姥爺一起來的呢!”

    我有點喫驚:“這樣說,他不也一百歲啦?!”

    趙大瞎子不以爲然:“哼,一百歲,俺看他能活一千歲,活成老王八犢子!”這是在罵人了。我看着趙大瞎子義憤填膺的樣子,也有點好笑,硬拽着他回去了。

    白朗打了點野味,有三隻野雞、一隻野兔,老絕戶把一掛薰得黑黑的臘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又弄了一大桶自己釀造的苞米酒,我們幾個圍着篝火,痛痛快快吃了頓野味。

    喫完飯,趙大瞎子招呼着小山子,伐倒了幾棵白樺樹,把去掉枝葉的樹幹並排鋪在地上,搭了個白樺木地鋪,又用斧子在大樹幹上下砍出一道大約二米長的直縫,沿着縫揭下來整塊的樹皮。樹皮有半公分左右厚,軟乎乎的,還防潮,鋪在了地鋪上,上面再墊上一層厚厚的烏拉草,這就成了一個天然的帶着樹木清香味的軟牀。白樺木牀旁,又點了幾堆篝火,篝火裏結結實實壓了幾根大木頭,火一晚上都不滅,既暖和,又安全。

    在這莽莽的大山裏,喫着絕對正宗的野味,躺在白樺樹皮做成的牀鋪上,聞着周圍新鮮的叢林味道,感受着冷冽的空氣,這種刺激的沉靜的感覺,相信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我枕着雙手,看着墨綠色的天空,感受着原始森林獨特的氣息,揶揄趙大瞎子:“不對呀,瞎子,你不是說這些野味是絕戶套套的嗎?你應該餓着肚子不喫纔對!我看你怎麼吃了不少?”

    趙大瞎子也很興奮,說:“俺這次主要喫的野豬肉,絕戶套套不到野豬!操他孃的,這大山裏的野豬肉有勁道!酒也好!”

    他和我並排躺下,嘴裏嚼了根甘草,興致勃勃跟我吹起了大牛。

    “有一年,俺在山上放鷹,你猜俺遇到了啥?”

    “啥?”我在那看着漸漸變黑的天空發呆。

    “天鵝!”

    我撇撇嘴,順口說:“就你這癩蛤蟆,還能遇到天鵝?”

    趙大瞎子梗起脖子,一下坐直了身子,說:“咋?!告訴你,俺真見到了一整羣天鵝!”

    他絮絮叨叨跟我講起來:“你別看這天鵝在水裏游來游去,那話怎麼說呢,像個大家閨秀!其實吧,這傢伙一離開水,就變成了傻娘們兒!這天鵝要飛上天,那可就難爲死了。它要在地上助跑好一會兒,兩隻翅膀撲騰撲騰拍打着地面,好半天才能飛起來。

    “打天鵝其實很簡單,你瞅準它飛的方向,提前在草棵子裏藏着,等天鵝剛飛到梁頭那麼高,你站起來,瞄準了。這時候天鵝正在起飛,它不能很快變速,又不能變方向,瞄準了一槍下去,它就歪着脖子掉下來了。”

    我說:“你小子不會真喫天鵝肉了吧?”

    趙大瞎子嘿嘿笑着,說:“那哪能呢!咱不像老毛子,看什麼天鵝舞,可不能喪了良心啊!要是真吃了天鵝,那可不真成了癩蛤蟆啦!”

    我看着美滋滋的趙大瞎子,問他:“瞎子,你爲什麼馴鷹?”

    他說:“爲啥?俺們祖上傳下來的馴鷹,可不能在俺手上斷了根!等俺以後娶了媳婦,生了娃,他也得學。不學?那他可少不了一頓好打!”

    我哈哈大笑,問他:“咱們這也算進了大興安嶺了,不知道前面有啥好玩的?”

    趙大瞎子卻拿起了架子,眯着眼說:“大興安嶺好玩不?那敢情!”乘着酒興,給我結結實實上了一課。

    他說,大興安嶺,差不多算是中國最後一塊原始森林

    了。

    這片原始森林有多大?

    俺聽他們說,差不多有一個浙江省那麼大。

    那傢伙,冷!

    大興安嶺一年有八個月是冬季,零下三四十攝氏度是常事。有一年,冷到零下五十多攝氏度,好多松樹都凍死啦!那疙瘩,九月就開始下大雪,十月就能大雪封山。大雪天,山上到處都是大煙泡,人陷進雪窩子裏,能陷進去幾米深,喊都喊不出來聲音,沒一會兒就憋死了。這天氣,外面零下三十多攝氏度,屋裏燒着大坑,暖烘烘的,門一關,附着的水汽立刻結冰,得用腳使勁踹才能踹開。

    冬天要喫水,就去河邊刨幾塊冰,用麻袋裝回來,用火化開喫。

    那麼冷的天,誰敢上山?只有營地鬼子纔敢進山掙命。他們進去幹啥?

    伐木!你還別說,大冷天的,倒是好伐木。天冷,木頭脆,用大鋸一伐就伐倒了,卸掉枝葉,使勁往下一推,順着雪地就滾到山腳下了。

    也是因爲天冷,老林子裏的樹長得慢,像鐵塊那麼硬,敲起來梆梆響。

    樟子松、落葉松、白樺,長了好幾百年,有的老樹有一間屋子那麼粗。鄂倫春一個獵人去打獵,發現了一棵被蟲子蛀空的大樹。那樹有多粗?那哥們鑽進樹洞裏,用斧子修理了一下,讓馴鹿馱着東西,全家幾口人搬進樹洞裏住了一冬天!”

    我驚道:“我操,那樹得有多大?!”

    趙大瞎子說:“哼,大啦!不過那裏只能住一冬天,開了春就不行了。黑瞎子睡醒了,愛鑽樹洞,它鑽進去,就把人給喫啦!”

    我問:“聽說人遇到黑瞎子裝死就沒事,它不喫死人肉?”

    趙大瞎子說:“這是放屁!俺就看過黑瞎子喫死人,它喫之前,還得先用

    屁股朝死人身上坐一下,腸子都給壓出來啦!”

    我喫驚地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趙大瞎子接着說:“老林子裏,啥玩意兒沒有?木耳、榛蘑、猴頭、榛子、松籽。還有漿果,黑加侖、越桔、稠李子、山丁子,有人趕着大車,在山上可勁採,採上幾大車都採不完。

    “大興安嶺不光有山,還有水,有一座山,就有一條溝,甘河、額木爾河、多布庫爾河……到處是水,魚多!哈,那些個大魚,哲羅魚、細鱗魚,多大的都有!”

    我聽得眼都直了,問他:“有野獸沒?”

    趙大瞎子說:“咋沒有?!犴大犴,飛龍,沙半斤(即沙斑雞),狗熊,東北虎,狼,野豬羣,狍子!其實吧,俺們大山裏的東西,還是頂數狍子肉最好喫,還有就是飛龍,肉嫩!狍子肉土腥味不重,肉還細。野豬肉、黑瞎子、還有狼肉土腥味太重,沒法喫!特別是狼,要吊在水井裏,拔一夜,才能把臊氣拔出來!”

    我問他:“那老林子裏啥最危險,老虎嗎?”

    他說:“哪能呢!老林子裏危險多了,毒蛇、野蜂、毒蚊子,還有山魈!”

    他說到山魈時,有些不自在,眼神往四面梭了一下,看看東家他們在另外一邊的篝火旁小聲說話,聲音趕緊低了下來。

    我來了精神:“你說的山魈是山鬼嗎?那玩意兒還真有?”

    趙大瞎子給我做了個“噓”的手勢,警惕地看看左右,說:“我的親爺爺,你他孃的千萬小聲點,讓東家聽到,非打死咱們!”

    我小聲問他:“操,咋了?”

    趙大瞎子說:“慢慢兒你就知道了,這會兒他們不在,咱們小點聲說。”

    他說:“俺跟你說,這大山裏真有山魈!俺小的時候,屯子裏二蛋上山挖豬草,就被山魈逮走啦!屯子裏的壯勞力點了火把尋摸了一晚上,纔在一個山洞裏尋着。那孩子都給嚇傻了,話都說不出來,後來掰開他的嘴一看,裏面盡是蚯蚓、螺螄,那孩子還說山魈給他喫的是雞腿。後來回家後,足足發了半個月高燒!”

    我驚道:“看來山魈對小孩還挺不錯嘛,我還以爲它喫人呢!”

    趙大瞎子咧了咧嘴,說:“咋不喫?!俺們在山上打獵時,就見過小孩被掛在樹上,鼻子、嘴巴都被泥給封住了,這就是山魈捉的人食!”

    我大叫道:“操,還真喫人?!”

    趙大瞎子一把捂住我的嘴,說道:“我的親爺,你他娘小聲點,別被那個禍害給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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