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之前,敏珠鬧着讓我一定要跟你實戰一次,看你的功夫究竟是什麼程度,爲什麼她會敗給你。”婷宜走過來,目光柔和地打量面前這個如小鹿般有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一雙長腿的女孩子,“你是新來松柏道館的是嗎?以前沒有見過你。”

    “是。”

    百草把目光從廷皓的身上移回來,又看向這個叫婷宜的少女,心裏有些微微的激動。

    廷皓和婷宜兄妹兩人天賦出衆,從小被譽爲跆拳道天才兄妹。去年年初,兄妹倆參加了在韓國舉行的世界青年跆拳道錦標賽。婷宜進入了世界青年跆拳道錦標賽中她那個級別的八強,而廷皓居然戰勝韓國、美國和伊朗的選手,獲得了他那個級別的冠軍,這在中國男子近年來參加的跆拳道大賽中是絕無僅有的勝利!

    當消息從國外傳回來的時候,報紙上鋪天蓋地都是廷皓和婷宜的名字。她曾經拿着一張報紙看了足足一晚上,那報紙上附有廷皓身披五星紅旗站在最高領獎臺上的照片,照片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那少年脣角耀目的笑容。

    當時她偷偷地想——

    如果她也可以像他一樣成爲冠軍,站在最高的領獎臺上,身披鮮豔的國旗,聽着國歌在耳邊奏響……如此近的距離看到廷皓和婷宜兄妹,百草忽然又有些恍惚,甚至沒有太聽清楚婷宜在對她說些什麼。她以爲像婷宜這樣的跆拳道高手是會很驕傲的,然而,婷宜望着她的目光卻非常柔和溫煦。

    “可惜這會兒沒有穿道服,”婷宜笑容清雅,“不過這次我會在松柏道館小住幾天,有機會的話,咱們實戰一次,好嗎?”

    百草一時愣住了,曉螢推了她一下,她才如夢初醒地說:

    “好。”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和婷宜這樣的高手實戰,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聽到百草將會有機會和婷宜實戰,松柏道館的小弟子們羨慕極了,紛紛圍住他們,要求在館內選拔賽之後也要跟他們實戰一次,直到若白冷聲命令弟子們開始訓練。

    因爲明天就是館內選拔賽,又因爲有廷皓兄妹在旁邊,松柏道館的弟子們訓練得格外賣力,前踢、橫踢、側踢,每個動作都恨不能使出十二分的力量!百草的出腿動作卻不知不覺變得有些僵硬,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看看廷皓和婷宜,想要讓自己在他們面前表現得好一點,再好一點!

    “你又踢到我的手了。”

    耳邊傳來亦楓的聲音,百草如夢醒般地收腿站好,見他拿着腳靶的右手手腕果然紅了一片。

    “對不起!”

    她慌忙道歉。

    “一見到偶像就心神不屬,注意力這麼容易被分散嗎?”亦楓打個哈欠,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她的道歉聲,“就這樣的賽前狀態,明天的館內選拔賽,我看你的機會不大。”

    “對不起。”

    百草羞愧地漲紅了臉。師父教導過她,練習時要全神貫注,絕不能分神,不能因爲練習不是比賽就散漫起來。她一向也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卻不料今天見到廷皓兄妹倆竟失去了常態。

    “繼續吧。”

    亦楓舉起腳靶,百草再不敢分神,凝神定氣,聽着若白的口令向亦楓高高舉起的腳靶飛腿踢去!

    訓練結束後,百草這才發現廷皓和婷宜兄妹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練功廳了。喫晚飯的時候,曉螢說廷皓兄妹倆這幾天會住在松柏道館,順便觀看明天開始的館內選拔賽。

    “嗯,賢武道館和咱們松柏道館的關係是很好的。”

    晚飯後,她和曉螢來到練功廳,墊子上已經滿是正在一組一組對練的弟子們。亦楓今晚沒有來,於是她和曉螢一組練習。練功的間隙,曉螢邊擦汗邊對百草說:

    “館主夫人和方夫人是手帕交,就是傳說中的閨中密友,在廷皓哥哥和婷宜姐姐很小的時候,方夫人常常帶着他們過來玩。他們和初原師兄還有初薇師姐的感情很好,所以這次剛從韓國回來就到咱們這裏小住了。”

    “是這樣啊。”

    百草坐在墊子上拍打自己的雙腿,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緊張的關係,她感到自己的腿變得有點僵硬。

    “其實,原本咱們松柏道館也很了不起的。”曉螢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地揮着手中的腳靶,“初原師兄還在練跆拳道的時候,松柏道館真是風光無限啊,他在十四歲,就是咱們這個年齡上,幾乎拿到了所有跆拳道比賽他那個級別的冠軍。雖然沒有出國參加過比賽,但是所有人都覺得,只要初原前輩去參加,就一定會是冠軍。”

    “初原前輩練過跆拳道?”

    百草喫驚極了!

    “是啊,你沒聽說過吧。可能很多人都不記得了,可是我永遠不會忘的,”曉螢沮喪地又嘆了一口氣,“那時候真是輝煌啊,廷皓哥哥當時還小,很崇拜初原師兄的,整天追在初原師兄身後跑。其他所有道館都羨慕松柏道館出了初原師兄這樣的天才少年,初原師兄幾乎是所有道館的弟子們心目中的偶像。”

    百草愣愣地聽着。

    那個寧靜的少年,眼睛清澈溫柔,彷彿不沾世間的塵埃,居住在與世隔絕般的小木屋裏。

    “可是到了十五歲,該去考黑帶段位了,初原師兄卻突然決定再也不練跆拳道。不管多少人勸他,他都打定了主意不再練了,反而一心要學醫,後來考上了最棒的醫學院。”曉螢皺着臉,繼續嘆氣,“你不知道,那段時間初原師兄很艱難,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師父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不跟他說話,師兄弟們也氣他拋下大家不顧,都不理他。初原師兄在道館裏被徹底孤立了。”

    百草的心驟然緊縮住!

    她明白那種被孤立被排斥的滋味,卻想不到初原前輩也有過類似的遭遇。

    “也不能怪大家生初原師兄的氣,自從初原師兄退出跆拳道,若白師兄成爲大弟子後,松柏道館在每年的道館挑戰賽中就漸漸不行了。最近三年,最多進入複賽後再打一場就被淘汰,去年連複賽都沒打進去,松柏道館在別的道館眼中也淪爲了二流的道館。”曉螢難過地垂下頭,“如果初原師兄還在繼續練,那松柏道館一定會被跆拳道界所敬仰的吧,唉……”

    “哎呀,不說了,說這些也沒有用!要是這次道館挑戰賽能取得好的名次,松柏道館就可以重振雄威了!”曉螢從墊子上蹦起來,對聽得有些發愣的百草喊,“快來,我們繼續練吧,明天就要進行館內選拔賽了!”

    百草和曉螢又練了一個多小時,練功廳裏的弟子們漸漸都走光了,曉螢也回去睡覺了。百草原本還想同前幾晚一樣再多練會兒,然而卻覺得越練身子越僵硬,彷彿動作都有點變形了,心裏也亂亂的。就像期待太久的事情,即將來臨,竟有點患得患失,惟恐自己把握不住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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