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我想過寫信,可是,可是郵費太貴了……我沒有電腦,發不了電子郵件……我訓練的時間太多,所以常常不在宿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我……我一直都記得初原師兄……”

    越說越覺得內疚,她緊緊握住藏在掌心的那支鋼筆。終於,鼓足勇氣,手臂伸地直直的,她面紅耳赤將它遞到他的面前。

    “……這是我想送你的生日禮物……可是……可是……你的生日已經過去很久了……”

    黑色的鋼筆。

    拿在手中有微沉的重量。

    初原知道這個牌子的鋼筆,雖然對一般人來說不算貴,可是對於百草,這是一筆很奢侈的支出。

    “來,讓我試試它好不好用。”

    吸上碳素墨水,初原從書桌上拿出一張白紙鋪好,想了想,在上面寫下——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

    “嗯,很好用,寫起來很流暢,也有力量。”初原將筆帽扣好,“你一定挑選了很久,對不對?”

    百草眼睛頓時亮起來。

    “你喜歡嗎?”

    “往後,我會隨身帶着它,做病歷,做訓練記錄,”初原收好它,脣角的微笑如春風,“謝謝你,我很喜歡。”

    晚風輕柔地從窗戶吹進來。

    窗外的大榕樹沙沙搖響樹葉。

    百草臉紅了。

    “我……我也很喜歡這身道服,還有那個髮夾,謝謝初原師兄。”

    髮夾?

    初原怔了下。

    這時百草看到牆上的時鐘,倒吸一口涼氣,匆忙向門口跑去,剛要踏出去,她忽然又轉頭,緊張地望着他說:

    “如果我每天來這附近打掃衛生,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

    像三年前一樣,初原這樣回答她。

    百草一路狂跑到庭院裏時,其他弟子們已經集合完畢,若白正在訓話和佈置本次的訓練內容。

    “對不起,我遲到了。”

    百草滿臉羞愧地鞠躬道歉。

    “訓練結束後,加跑1000米,”若白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簇新的道服,“歸隊!”

    “是!”

    百草走進隊伍。

    “哇,好漂亮的道服啊,”左邊,曉螢震驚地上上下下猛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聲地驚呼說,“天哪,是名牌的呢!”

    “這不僅僅是名牌而已哦,而且是它家的最新限量款!”右邊,出身富家的阿茵熟知各種名牌,“你們猜這套道服要多少錢?”

    “多少?”站在後排的萍萍也湊過來。

    阿茵說了一個數字。

    “啊——!”

    萍萍尖叫,曉螢快昏過去了,百草也有些不知所措。

    “幹什麼!”

    若白冷聲呵斥。

    女孩子們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說話。

    分組訓練開始之後,女孩子們才終於又熱烈地討論起百草身上那套新道服。

    “果然是人要衣裝,看百草把道服一換,整個人漂亮很多呢!”

    “連頭髮都不顯得很難看了!”

    “哈哈,我覺得哦,婷宜雖然道服很多,但是沒有一套能比百草這套好看!”曉螢越看越覺得不錯,眼睛簡直沒辦法從百草身上離開了。

    “咦,不對,這麼貴的道服,百草你怎麼買得起呢?”阿茵發現了問題。

    “對哦!”萍萍附議。

    “依我看,是有人送的,”曉螢眼睛一轉,“對不對,百草?”

    “……嗯。”

    百草漲紅了臉。

    “是誰?是誰?快說!”阿茵和萍萍低聲喊。

    “你們笨死了,肯定是若白師兄啦,”曉螢嘿嘿笑着說,“一定是若白師兄看百草勝了婷宜,所以送百草新道服來獎勵她,說實話,百草那套舊道服真是該扔垃圾箱裏去了!”

    “不對,”阿茵邊和萍萍比劃着對練,邊說,“若白師兄也沒什麼錢,就算買,也不可能買這麼貴的啊。”

    “咦,”曉螢撓撓頭,“對哦……”

    “你們四個,訓練結束後全部加罰跑10000米。”

    女孩子們聞聲大駭,竟然沒有發現若白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萍萍嚇得手一抖,腳靶跌到墊子上。

    看着百草,若白皺眉說:

    “穿了一身新道服,就既不敢摔倒,也不敢出腿,搭檔的隊員也不敢往你身上踢,這是訓練,不是時裝秀!”

    百草心虛地低下頭。

    是的,她怕把它弄髒了弄破了,所以一直不太敢放開手腳。

    若白冷聲說:

    “立刻去把它換了,不許再穿。”

    百草愣住,“可是……”

    “若白師兄,百草原來的那身道服,很舊有補丁不說,關鍵是已經很短,不合身了,袖子像七分袖,褲腿像七分褲,”曉螢壯着膽子,戰戰兢兢地說,“你不知道,出去比賽的時候,好多人都笑話過百草呢。”

    若白看百草一眼。

    百草低低地垂着頭,沒有說話。

    “比賽的時候再說,現在是訓練,以前能穿,現在也能穿。”若白淡淡說,“去,換回來!”

    “是。”

    百草啞聲說。

    那天夜晚。

    亦楓津津有味地躺在牀上看一本玄幻小說,打個哈欠的空檔,忽然驚得下巴快掉下來了。

    “若白,你你你你……”

    燈下,若白居然一針一線地在縫東西!

    偶爾釦子掉了,衣服破了,他們雖然是男生,但是用針線縫縫也不算稀奇。可是這會兒,若白已經超出了“縫”的範圍,簡直是在“做”衣服了!

    書桌上有幾條裁下的布條。

    好像是從什麼地方剪下來的。

    若白拿那些布條在一套舊道服上比了比,修改布條的寬窄,然後以十分嚴謹的態度地將它們縫上去。

    “你瘋了。”

    亦楓搖頭嘆息,邊看小說,邊不時看着若白做針線活。瘋了,真是瘋了,天哪,亦楓簡直要暈倒,他居然看到若白將剛剛縫上去的又拆下來,皺着眉頭,重新又縫了一次。

    夜深了。

    亦楓昏昏地睡着了。

    關了大燈,趁着檯燈的光線,若白繼續嚴肅地一針一線地縫着。

    第二天一清早。

    在鳥兒的晨鳴聲中,百草拉開房門,發現昨晚被若白師兄拿走的舊道服正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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