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廷皓看了下宴會廳的門口,說:
“婷宜來了,你先自己喫,我一會兒回來。”
望向廷皓走過去的方向,百草發現,不僅僅是婷宜來了,初原也一起來了。婷宜穿着一襲乳白色的露肩紗裙,長髮優雅地盤起來,上面壓着一隻鑽石王冠,在輝煌的燈光下,閃啊閃的,像公主一樣華貴美麗。初原也是一身白色的禮服,秀雅溫文,他站在婷宜身邊,就像從童話中走出的王子。
百草心中涌起一陣澀意。
低下頭,她看到自己腳上那雙十塊錢買來的涼鞋。涼鞋已經穿了兩年,前面開了膠,她用最結實的線又把它縫上去,雖然縫得很小心,但是依然能看出線頭的痕跡。
在爸爸面前,婷宜甜甜地撒着嬌,不知說了些什麼,逗得他哈哈笑了起來,眼神中滿是對女兒的寵愛。遠遠的,百草看到廷皓爸爸對初原似乎非常熟悉,神情中能看出他對初原的欣賞。
廷皓拍着初原的肩膀。
似乎在調侃初原和婷宜。
婷宜羞紅了臉,撒嬌地用力捶哥哥,初原背對着百草的方向,她看不到初原的表情。
生魚片也有點澀澀的。
喫力地將它嚥下去,百草不讓自己再去看那邊。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好像是有醜陋的嫉妒在侵蝕她,讓她覺得自己很討厭。
如果羨慕別人,那麼你就去努力,陰暗的情緒只能使你越來越差。想到若白告訴過她的這些話,她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你居然也來了。”
婷宜詫異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她怔了怔,放下手中的碟子,對並肩走過來的初原和婷宜說:
“初原師兄,婷宜前輩。”
“原來你是要來這裏,”看向她方纔拿的碟子,初原微笑,“別喫太多生魚片,小心肚子痛,喝點清酒吧,可以殺菌。”說着,他走向餐席的另一端去爲她取清酒。
“往後不要再叫我婷宜前輩了,叫得好像我很老的樣子,”婷宜似笑非笑,“是我哥帶你來的?”
“是的。”
百草看了下,廷皓還留在原地,和方石基一起陪賓客說話。
“我哥帶你來做什麼呢?”
“他……”
不知道該怎麼說,想到剛纔廷皓前輩介紹說她是他的女朋友,百草窘迫地搖搖頭。
“你不是在跟若白約會嗎?爲什麼會跟我哥在一起?”
“我沒有跟若白師兄約會過!”
百草急了,臉火辣辣地燒起來。
婷宜嘆一口氣。
“百草,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子,可是,我現在對你有些失望了。你讓若白爲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卻又和我哥在一起,還讓我哥帶你來見爸爸。你覺得,這樣對若白說得過去嗎?”
“我說過了,我沒有跟若白師兄約會過!”百草僵聲說,“若白師兄是我的師兄,我們沒有約會,我們真的沒有約會過,請你不要再這樣說我們了!”
“呵。”
“好吧,那是你的私事,我也不應該管。只是,既然你跟我哥一起來,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
“我……我……”百草漲紅了臉。
“至少你應該穿一條裙子吧,”婷宜皺眉,“這是對宴會最起碼的尊重。”
如同被悶棍重重地打下來!
百草呆呆地站着,胸口憋悶得要窒息一般,她覺得自己笨得像個傻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沒告訴她是來宴會。”
廷皓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他安慰似攬住她的肩膀。百草僵硬地側了一下身子,將他的手掌從她肩頭卸掉。
“百草是很用心地在準備,”初原也聽到了,他沉聲說,“只是,廷皓,你應該提前告訴百草,今晚是要參加宴會,否則會使她尷尬。”
“是,是我不對,”廷皓摸摸鼻子,笑得不好意思,“我怕告訴她,她就不肯來了。”
“啊,沈檸教練來了。”
婷宜低呼一聲,見一身暗紅色旗袍的沈檸正進入宴會廳,向方石基所在的方向走去。挽住廷皓的胳膊,婷宜說:
“走,我們去跟沈檸教練說話!”
看向依舊僵硬沉默着的百草,廷皓笑着說:
“你去吧,我要向我的客人好好賠罪。”
抿了抿嘴脣,婷宜又挽住初原的胳膊,“真是受不了這兩個人,肉麻。走吧,初原哥哥,那我們過去吧,別打擾他們了。”
“走了,走了,別當電燈泡了。”
用力拉着初原,婷宜向沈檸走過去。
終於只剩下廷皓和百草。
“我想回去了。”
百草黯然說,沒有看那兩人的背影。廷皓打量了她幾秒鐘,說:
“好,走吧。”
夜風涼涼的。
街燈如繁星般一排排亮着,沉默地看着車窗外閃過的霓彩流光,不知過了多久,百草才赫然驚覺,這並不是回松柏道館的路。
蓮花跑車停在洪河岸邊。
因爲夜深,岸上的行人已經很少。
河水嘩啦啦的輕響。
修長的身體靠坐在蓮花跑車的車頭,見百草從車內出來,廷皓拍拍身邊,示意她也坐過來。
夜空中繁星如燈。
“謝謝。”
廷皓對她說。
“不用。”
百草搖搖頭。
“我對父親說,你是我的女朋友,是不是嚇了你一跳。”仰望着星空,他彎起脣角。
“嗯,是嚇了一跳,”她頓了頓,“不過,你還在上學,爲什麼方叔叔就急着給你介紹女朋友呢?”宴會廳裏那麼多美麗的少女,每一個少女的目光都圍繞着他。
“他啊……”
廷皓笑了笑。
他明白,父親是希望他能將心徹底從跆拳道上收回來,所以不僅僅要佔據他工作學習的時間,連私人的時間也要佔據掉。
“往後就不會了,因爲我已經有了女朋友。”扭頭看向她,星光中她頭髮上的草莓髮夾一閃一閃,可愛得讓他忽然想要碰一碰。
“嗯,”百草點頭,“方叔叔不喜歡我,那就肯定不會再提讓你交女朋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