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光雅將頭扭回來,她的嘴脣抿得發白,眼睛死死地盯着百草,說: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我討厭他,也討厭你!”

    百草眼神一黯。

    “我只相信自己的耳朵,”光雅冷哼一聲,仰起頭,“等回國以後,我會親自去問他,聽他究竟自己怎麼說。”

    百草怔怔地看着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緊張地說:

    “光雅……”

    瞪了一眼突然看起來傻呼呼的百草,光雅的臉卻紅了,接着更兇惡地瞪她一眼:

    “你還能更笨點不能!”

    “切,光雅你還能更彆扭點不能!明知道百草笨,還說這麼隱晦含蓄的話,她根本聽不懂的好不好!”窗外的牆角下爆出曉螢的一陣不屑,“你應該直接告訴百草,你打算,回去以後親口向曲向南師父確認一下這件事,聽一聽曲向南師父的解釋,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一個人自己瞎猜了。你這麼說,百草就能聽明白了嘛!”

    光雅臉色大窘。

    這幾個人居然沒走,居然在聽牆角。

    “哈哈,”梅玲高興地推開門衝進去,“你們終於和好了啊,真不容易啊。”

    “這還差不多,同在一個隊,整天彆彆扭扭的,讓人看了難受。”林鳳到窗臺上拿起飯盒,“好了,一起喫飯去吧。”

    “是光雅彆扭好不好,別冤枉了我們家百草,”曉螢嬉皮笑臉地說,偷瞪了光雅一眼,“既然和好了,往後不許就再欺負百草了,聽到了沒有!”

    光雅瞪回去。

    兩人對視的目光在空中噼裏啪啦。

    “喫飯了!”

    林鳳沒好氣地用飯盒敲向她們兩人的腦袋,然後一把拉起如同身處夢境般傻傻呵呵的百草,揚長而去。

    晚飯後的氣氛很好。

    有其他國家的營員們前來串門,女孩子們都對新晉打敗金敏珠的百草很感興趣,將她圍在中間,嘰嘰喳喳用或熟練或半通不通的英語交流。阮秀梅也來了,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她同百草說,她打算要參加接下來的最優勝營員選拔賽,雖然可能成績墊底,但是能和大家多切磋一場就很開心。

    屋內正聊得熱火朝天。

    亦楓敲門。

    他站在門口,示意百草出來一下。

    “若白還沒有退燒,”沒等百草問,亦楓就直接告訴她,推開門,帶她走進他們的宿舍,“我想,你應該會想來看看他。”

    米黃色的榻榻米上。

    若白正沉睡着。

    他面色蒼白,身上蓋了厚厚的一牀棉被。

    “怎麼燒還沒有退下去?沒有吃藥嗎?”

    慌忙趴到若白身邊,碰到他發燙的手掌,百草的臉色也立刻蒼白起來,那手掌的溫度滾燙滾燙,足有將近40攝氏度。

    “已經吃了藥,但是發不出來汗,燒也不退。”亦楓神情凝重,跪坐在旁邊。

    “初原師兄呢?”緊緊握住若白的手,她急聲問。

    “初原說,只要燒能退下去,就沒有大問題。他剛纔還在這裏,有人來把他喊走了。”

    手背貼在若白的額頭上。

    同樣滾燙的溫度!

    “讓若白師兄多喝些開水呢?”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只要能出汗,就能退燒,她以前發燒的時候,師父總是讓她一杯又一杯地喝水。

    “已經喝了好幾杯了。”亦楓皺眉搖頭。

    “他喫飯了嗎?”

    “沒有。他說沒有胃口,然後就睡下了。”

    “這樣不行,若白師兄需要喝些淡鹽水,否則身體會沒有力氣。”她努力想着當時師父住院時,學到的那些知識。

    從暖壺中倒出一杯開水,往裏面撒些鹽粒,等白色的顆粒化開,水溫稍微不那麼燙,亦楓扶起若白,百草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湊到他的脣邊。

    “若白,喝點水。”

    亦楓低聲喊他,若白的睫毛淡淡地映在蒼白的面容上,牙關卻閉得很緊,水杯完全無法送進去。

    “若白。”

    亦楓又喊了幾聲。

    若白還是雙眼閉着,昏昏沉沉。

    “你來喊。”

    亦楓命令她。

    她一愣,她還記得傍晚的時候若白師兄說過不想看到她。亦楓掃她一眼,她只得忐忑地喊:

    “若白師兄……”

    極輕微的,在蒼白的面頰上,他的睫毛竟動了動。她心中一喜,接着輕聲喊:

    “若白師兄,喝一點淡鹽水……”

    眼睛緩慢地睜開,被亦楓扶坐在牀榻上,高燒中的若白迷茫地望着她,眼神有些不太清醒。

    “師兄,喝水。”

    百草小心地將水杯湊到他脣邊,喂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最後一口喝水,她鬆了口氣,同亦楓一起輕輕扶着若白重新躺下。

    “好了,師兄,你繼續睡吧。”她輕聲說。

    “你……”

    躺在枕頭上,若白繼續望着她。

    “……我……我是百草。”

    她有些緊張地說。

    “嗯。”

    若白閉上眼睛,在她身旁靜靜地睡去了,他的嘴脣乾涸蒼白,臉頰卻似乎紅潤了一點點。

    夜色越來越深。

    百草跪坐在若白身旁,用被子把他掖得嚴嚴實實。一個小時過去了,他依舊昏睡着,眉心蹙在一起,偶爾有很輕的呻吟。她心中焦急,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還是火燙火燙!

    “我去煮薑湯!”

    留下亦楓照顧若白,她飛快地衝出去,找到食堂的廚房,跟值班的人用不太熟練的韓語邊說邊比劃了半天,終於找到材料,煮了一鍋濃濃的薑湯,一路跑着飛快地端回來。

    同前面一樣喊醒若白。

    她喂他喝下滿滿一碗薑湯。

    眼睛不敢眨地守着,她焦急不安,如果若白還不退燒,就必須要找到初原,看要不要送他去醫院。

    不知是藥物終於起了效果,還是那碗薑湯的作用,若白的額頭漸漸布起一層細細的汗珠,體溫開始往下走了。百草讓亦楓也去休息一會兒,自己繼續守着若白。

    病中的若白不像平時那樣冷靜自律,正在出汗的他,手腳不時地從被子中伸出來,百草急忙幫他放回去,蓋好。沒一會兒,他又迷迷糊糊地伸出來。

    他出了很多汗。

    百草一遍遍用擰乾的溫毛巾幫他擦去臉上和脖頸處的汗水,讓他能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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